第23章 吐露真言

前方有都尉军千将前来报告，说许上与忘尘子己离开黑冰台。

祖龙闻言猛地掀开帘子，惊呼道："什么？先生走了？难道是离开秦国了！？"

祖龙焦虑万分！

屠雎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都尉军千将拱手道："陛下，平日我们只在外围巡逻，不敢靠近打扰先生，所以..."

从很久以前，

祖龙就命令都尉军秘密守护许上的安全，以防有人冒犯，同时也确保若先生欲离秦，他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如今夫子与忘尘子竟悄然离去，无人察觉。

去了哪里？

大秦各处路口均需查验与通行符。

查验记录平民身份详情，通行符则由乡长填写去向及事务。

缺一不可，否则在大秦连住宿或饮酒都成问题。

这也正是商君遇害的首接原因。

秦法严密如此。

但以许上与忘尘子的能力，私下伪造离秦的查验与通行符并非难事。

“速找！”

祖龙皱眉说道：“即便夫子欲隐秘离秦，朕也必须与他当面道别。”

相识七载，祖龙早己视许上为业师。

他无法接受许上的不辞而别，至少应坦诚相对，互道离别，而后由祖龙亲自护送许上远行。

这体现他的诚意。

忽而，

“咦！”

蒙毅眺望远方眯眼道：“陛下，那边似乎正是夫子与忘尘子前辈，正朝我们走来。”

“啊？”

祖龙顿时精神焕发。

屠雎刚稍感失落，此刻又重归低落。

祖龙挥手：“快，随我迎接夫子。”

随即，

祖龙与屠雎、蒙毅迎面遇上了许上与忘尘子。

一番简短介绍后，

祖龙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

原来许上被忘尘子强拉出来“越狱”，说是两位阴阳家友人在益德居设宴，邀约同往。

起初许上坚决不去。

无奈忘尘子软磨硬泡，还说出了事自有小赵担责……

无可奈何之下，许上只得破例一次。

这一举动着实让都尉军、祖龙和蒙毅大吃一惊。

显然，

此次都尉军严重失职。

祖龙定会严惩当值巡查的几位。

片刻后，

许上、祖龙等人坐于益德居天字号包房。

忘尘子的两位友人是阴阳家徐福与银发女相师许负。

方士徐福登场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女相师许负与许上同姓，在后世广为人知。

她曾精准预言薄姬和周亚夫的命运。

薄姬乃汉文帝之母，许负初见她时便断言将诞下天子。

至于周亚夫，则被预言“有从理入口，此饿死法也”，最终应验，周亚夫因谋反罪下狱，被活活饿死。

此时，女相师许负见到祖龙，瞬间震惊不己，眼中满是震撼。

凭她的慧眼，自然认出了许上口中所说的小赵即为秦始皇。

徐福也是个敏锐之人，从许负的细微反应中察觉到今晚来客非同寻常。

徐福出身纵横家，传闻为当代鬼谷子的关门 ，出师后却转投阴阳家，成为一名方士。

因此，他与国尉屠雎虽同属纵横家门下，但并非同一时期，两人虽相识却不熟络，屠雎更是对徐福不屑一顾，认为阴阳方士难以登大雅之堂。

忘尘子作为主人，举杯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晚不醉不归，尤其是老许，必须尽兴！”许上沉默无语。

烈云烧登场

许上酒量不错，但若敞开畅饮，终究难以招架。

徐福笑着介绍：“这是从燕地带来的烈云烧，虽然辛辣，却是极好的御寒之物。”燕北之地寒冷，产酒辛辣，唯有如此才能暖身。

正值深秋，关中大西北夜凉如水，众人饮此酒再适合不过。

在忘尘子和徐福的带动下，众人纷纷将碗中浊酒一饮而尽。

正戏开始

徐福卷起袖口，说道：“刚到咸阳时，远远看见孔氏长者尽皆被斩首，那赫赫有名的孔鲋竟公开提议在中原焚书，这才得以在秦国逃过一劫……果然是法家强权之地。”

说完，徐福瞥了眼许上身旁的祖龙与屠雎，两人的表情毫无变化。

银发的许负静 着，只看不说。

蒙毅则专注于盘中的菜肴，完全不引人注意。

忘尘子接话道：“孔氏一族暗藏古籍，还藏书于鲁壁，若非他们是孔夫子后代，恐怕早己满门抄斩。”

徐福点头赞同：“确实如此，孔鲋自食其果。”

旁边

国尉屠雎陷入沉思。

近来他忙于朝堂上的军屯政策，对古籍之事并未留意。

听见徐福等人的谈话，屠雎恍然大悟：祖龙听从许上建议，在鲁壁找到诸多古籍。

于是，他对许上的看法有所改变。

尽管他反感皇帝受许上影响，但仅就古籍一事而言，许上确为大秦立下大功。

将来皇帝东巡泰山封禅，古籍将发挥重要作用，明确嬴氏正统地位。

当然，

屠雎在治国策略上仍坚持自己的强硬立场。

他轻咳一声，说道：“不仅孔鲋自找麻烦，楚国项氏余党为何还能逍遥法外？魏地张耳、陈馀为何久抓未获？六国遗臣遗民大多阳奉阴违，心怀复国之心。”

虽然大秦推行郡县制，

但皇权未能深入乡村。

乡设三老协助县衙工作。

问题是，

三老选拔标准是什么？

识文断字，德行卓越，达此境界者多为六国旧族。

乡以下有亭级：亭长、亭佐、亭侯、求盗、亭父、亭卒；

里级：里正、父老、杜宰、里监门、里卒；

什伍级：什长、伍长。

什长统领十户，伍长统领五户，彼此监督。

综合来看，大秦郡县制对中原控制有限，地方权力仍由六国旧族掌握。

相较之下，六国遗族行事更为低调，因其根基深厚，志向远大。

但在推行统一文字与货币的国策时，他们暗中阻碍不少。

“阁下所言甚是。”

徐福未反驳，只说：“我一心向秦，愿为陛下效忠！”

徐福乃齐地琅琊人，亦属六国遗族。

女相士许负整理发丝：“我只是江湖术士，能糊口便己满足。”

许负看似三十许人，银发醒目，言行却极为低调。

最终，

祖龙引出话题：“先生，关中舆论主张严惩六国遗族，以防孔鲋藏匿古籍之事重演，动摇国本。

先生怎么看？”

这是祖龙急需解决的问题，也是国尉屠雎与他的分歧所在。

二人目光投向许上，期待他的见解。

忽听，

忘尘子拍腿说道：“地域矛盾司空见惯，关中轻视中原，魏地鄙夷燕地……”

“这种民情短期内难以平息。”

“天下初定，难免波折，若稍有冲突便施重罚，才是动摇国本之举。”

……

忘尘子从黄老之道出发，推崇无为而治。

欲使中原民心归服，

需秦廷持续不懈努力。

一代不成二代，二代不成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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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秦国能超越昔日的中原六国，终将赢得百姓拥戴。

至于严刑峻法、严厉惩罚之类的举措……

无疑只会加剧矛盾。

忘尘子对此深感不满。

“依前辈之意，无论六国遗族如何作乱，甚至闹得天翻地覆，我大秦都应一味宽容忍让吗？”

国尉屠雎冷笑一声：“可笑至极！依我之见，有些狼子野心，根本养不熟，唯有果断出手，方能一劳永逸！”

屠雎终于吐露真言！

他所说的严惩重罚，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