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苏醒的猛兽：萧绝的试探

第十章 苏醒的猛兽：萧绝的试探

药香依旧弥漫，但这馥郁的气息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冻结。萧绝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苏九身上，那句“当如何报答”在空旷寂静的药库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裹挟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不是感激，是试探，是猛兽在评估眼前这个意外闯入其生死领域的人，是危险值的标尺。

苏九并未如常人般惶恐跪地，也未急切表功。她只是静静地立在榻前几步之遥，身姿挺拔如竹，在萧绝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下，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她微微垂眸，避开了那过于锐利的锋芒，但脊梁并未弯曲分毫。

“王爷言重了。”她的声音清冽平静，如同山涧溪流，在这凝滞的空气里划开一道裂隙，却并未驱散寒意，“下官身为太医，救死扶伤乃是本分。王爷福泽深厚，吉人天相，能转危为安，是上天眷顾，亦是王府上下悉心照料之功。苏九，不过尽了医者之责。”

她的话语谦逊、得体，将功劳归于“本分”、“上天”、“王府”，唯独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居功自傲，也毫无邀赏请功之意，完美地符合一个恪守本分的太医形象。

然而，萧绝眼中的锐利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深了几分。他靠在软枕上，苍白的面容如同覆着一层薄玉，脆弱之下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哦？本分？”萧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重伤初愈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敲打在人心上，“苏太医的本分，便是能在阎王殿前，生生将人拽回？”

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描摹着苏九的轮廓，仿佛要穿透那层冷静自持的外表。

“这份‘本分’，可非寻常太医能有。本王很好奇，苏太医这身起死回生的本事，从何而来？又为何……”他微微倾身，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对本王如此‘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西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这是在质疑她的动机，怀疑这“救命之恩”背后是否另有图谋。

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药柜的暗影投射在地上，如同蛰伏的兽。

苏九抬起眼，这一次，她的目光坦然迎向萧绝。那眼神清澈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如同磐石下的细草。

“王爷，”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医者父母心。见病患垂危，倾尽全力救治，便是最大的‘尽心尽力’。至于医术来源，下官师承家学，钻研医道多年，不过是熟能生巧，加上几分运气罢了。王爷当时情形虽险，但生机未绝，下官只是顺着那一线生机尽力而为。若论功劳，王爷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才是关键。”

她再次将功劳分散、弱化，同时不着痕迹地强调了医者的初心和客观因素（生机未绝、求生意志），巧妙地避开了对自身秘密的深究，也回应了关于“动机”的质疑——一切只因你是我的病患。

她向前一步，动作自然而恭敬，仿佛只是要观察病人的气色：“王爷此刻脉象虽稳，仍需静养。过于耗神，于康复不利。下官斗胆，请王爷先安心休养，报答之事，待王爷龙体彻底康健再议不迟。”

她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搭上萧绝露在锦被外的手腕，做出诊脉的姿态。这个动作既是转移话题的契机，也是无声的提醒：此刻，他是她的病人，她首要关心的，是他的健康。她以医者的身份和职责，在这无形的交锋场中，筑起了一道冷静而坚固的壁垒。

萧绝的目光落在她搭在自己腕间的手指上，那微凉的触感异常清晰。他靠回软枕，缓缓阖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药库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以及那若有若无、却始终挥之不去的凝重与试探。

猛兽初醒，利爪虽未露，獠牙己隐现。而这位看似温婉恭谨的苏太医，平静无波的表面下，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海。这“救命之恩”结下的，究竟是善缘，还是引来了更深的漩涡？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