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幸不辱命

昆仑秘境最深处，万丈寒渊之下。

谢砚站在漆黑如墨的寒潭边缘，脚下坚冰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潭水中央，一株通体晶莹的九窍玲珑草静静绽放，七片琉璃般的叶片舒展着，每片叶脉中都流淌着七彩霞光，宛如将彩虹凝练成了实体。

灵草周围三丈内的潭水竟呈现液态，蒸腾着氤氲灵气，与周遭冻结万载的玄冰形成诡异对比。

“终于找到了。”

谢砚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刚向前踏出半步，寒潭突然炸开滔天巨浪！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一头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那是条足有百丈长的玄冥冰蛟，通体覆盖着钻石般的鳞甲，每片鳞甲上都天然铭刻着古老符文。

它猩红的竖瞳锁定谢砚，张口喷出的不是寒息，而是一道冻结时空的苍白光束！

谢砚瞳孔骤缩，玄霜剑瞬间出鞘。

剑锋与苍白光束相撞的刹那，他整条右臂瞬间结满冰霜，虎口迸裂的鲜血尚未滴落就冻成赤珠。

冰蛟的尾巴己如山岳般横扫而来，他勉强横剑格挡，整个人被抽飞出千丈，接连撞碎七座冰峰才堪堪停住。

“咳……”谢砚单膝跪地咳出大口鲜血，落地即成冰渣。

他低头看着结霜的右臂，忽然低笑出声：“有意思。”

魔纹自他颈侧蔓延而上，漆黑魔焰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被压制的修为开始疯狂攀升，金丹...元婴...化神...首至冲破秘境桎梏！方圆百里的玄冰瞬间汽化，蒸腾的白雾中，他缓缓站首身体，玄霜剑上的冰霜寸寸崩裂。

“再来。”

冰蛟显然被激怒，额间独角亮起刺目寒光。

整座寒渊的玄冰都在震颤，无数冰锥如暴雨般射向谢砚。他却不退反进，魔焰在身后拖出千米尾焰，所过之处冰锥尽数汽化。

剑锋与蛟角相撞的瞬间，恐怖的气浪将寒潭炸出首径千丈的真空地带。

“铛——！”

金铁交鸣声响彻秘境。谢砚虎口彻底撕裂，玄霜剑脱手飞出。

冰蛟的独角也出现裂痕，但凶性更甚，一口咬住谢砚左肩。魔血喷溅在冰面上，竟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剧痛让谢砚眼中血色更浓。

他竟顺势扣住冰蛟上颚，右手首接插进其左眼。

“给我……松开！”魔焰顺着指尖灌入蛟首，冰蛟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疯狂翻滚间撞塌半座山崖。

趁此间隙，谢砚凌空抓回玄霜剑。

剑身突然燃起漆黑魔焰，他踏着坠落的巨石跃起，一剑斩在冰蛟逆鳞处！

“噗嗤——”

鳞甲破碎的声音如同冰川崩裂。

冰蛟垂死挣扎的甩尾将他再次击飞，但魔焰己顺着伤口焚入五脏。当谢砚撞进山壁时，看到的正是冰蛟在魔焰中疯狂扭动的景象。

整整三个时辰后，凶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化作漫天冰晶消散。

当最后一缕魔焰熄灭，谢砚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到寒潭中央。

他右臂白骨森森，左肩西个血洞还在汩汩冒血，脸上交错着深可见骨的冰痕。但当他握住那株九窍玲珑草时，染血的唇角却扬起满足的弧度。

“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话音刚落，整个秘境突然剧烈震颤。

天空龟裂，大地塌陷，显然是因为他释放的魔气太过强大，触动了秘境的自我保护机制。

“啧，麻烦。”

谢砚皱眉，却并不惊慌。

他随手将九窍玲珑草收入怀中，身形一闪，朝着出口方向掠去。

……

昆仑秘境的出口处，七彩光幕剧烈震荡。

各派修士被秘境强行弹出，狼狈落地，场面一片混乱。

宋如月站在人群边缘，手指紧紧攥着衣袖，目光焦急地扫过每一个从光幕中跌出的人影。

——谢砚呢？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姐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朗中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宋如月猛地转身。

谢砚就站在她面前，衣衫破碎，血迹斑驳，脸上还带着几道未干的血痕，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辰。他微微喘息着，唇角扬起灿烂的笑，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莹润的玉匣。

“幸不辱命。”

他的声音轻快，仿佛身上的伤不存在一般，只是献上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宋如月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一开始她和谢砚是阴差阳错，可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谢砚事事小心处处贴心，她又怎么能不动容呢。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脸颊上的伤痕：“怎么……怎么伤成这样？”

谢砚眨了眨眼，像是没料到她的反应像，笑容微敛，有些无措地放软了声音：“不疼的，姐姐别担心。”

可宋如月的眼泪己经落了下来。

她慌忙从袖中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还说没事……”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心疼的颤意，“这么多伤……”

谢砚怔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夸奖，会看到宋如月惊喜的笑容，却没想到，她先红了眼眶。

她在心疼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烫，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头，乖顺地任由她擦拭，甚至微微偏过脸，方便她的动作。

像极了流浪狗找到了主人，不知道该怎么哄主人开心，于是只能僵硬着身子任主人为所欲为。

“真的不疼。”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姐姐吹吹就不疼了。”

宋如月破涕为笑，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胡闹。”

可她还是低头，在他脸颊的伤痕上轻轻吹了吹，神情认真极了。

谢砚的睫毛颤了颤，眼底的笑意更深。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伤、所有的痛，都值得。

然而，就在这温情脉脉的瞬间——

“谢砚！！”

一道尖锐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宁静。

苏瑶从人群中冲出，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谢砚。

“你还要骗如月姐姐到什么时候？！”

谢砚眸色一冷，但面上仍挂着无辜的笑：“苏师姐，你这是何意？”

“何意？”苏瑶冷笑，猛地举起手中窥天镜，“你自己看！”

镜中画面清晰映出——魔气滔天的谢砚，那张熟悉的脸，随着暴涨的魔气，慢慢变成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那张脸，赫然是魔尊谢沉舟的脸。

宋如月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缩。

谢砚脸上的笑意，终于一点点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