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浪犬

室内陷入死寂，楚玄清死死攥着玉匣，指节泛白如霜。

察觉到主子骤然下降的气压，清霜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作。

许久，才听见那带着凛冽寒意的嗓音：“我倒是不知，自己不过出去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和我说。”

“备马。”他霍然起身，玄色衣袍扫落案上竹简。

“不，备剑。”眼底翻涌的墨色几欲化作实质，“传令下去，掘地三尺，我要知道如月去了哪里。”

楚玄清简首要疯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思考着宋如月可能会去哪里。

如月离开了楚家她能去哪？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修为，也没有带走丫鬟，怎么照顾好自己。

明明上一世压根儿就没这回事，为什么这一世会不同？

若如月安然无恙，自然是最好的。

若她有半分损伤……

想到这，楚玄清眉眼越发凛冽，他指尖剑气暴涨，斩碎挡在面前的树，树桩断面渗出的树脂在雨中蒸腾如血。

“怎么回事？”

正在书房内抄写心诀。

江逾白知道宋小姐是个凡人没法修炼，于是特意去找了这本凡人也可以使用的心诀，虽然练了以后并不能像修士那样上天入地、移山倒海，但多多少少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听到屋外吵吵嚷嚷，江逾白皱皱眉，有些奇怪。

楚家不说规矩森严，但也不至于这么吵闹。

身边的侍从青梧见贵客皱眉不满，连忙出去打听。

片刻后，青梧撩开湘妃竹帘，袖间还沾着雨丝。

“怎么？”

江逾白放下笔，抬眼看青梧。

青梧沉默了会儿，看了眼江公子快要抄写完毕的心诀，犹豫道：“听说是宋小姐离家走了。”

笔锋在宣纸上洇开墨团。

“走了？”

江逾白望着晕染的字迹，忽想起那日少女头戴自己送的凤簪，语笑嫣然的模样，一双杏眸像是含着细碎的星光，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备马。”他将狼毫掷入笔洗，溅起的墨点落在手背，却不及心口泛起的担忧。

青梧愣在原地，从未见素来温润如玉的江公子这般失态。

只见江逾白己扣上云纹银冠，行走间，腰间玉佩撞出清响。

无论楚家人能不能找到宋如月，江逾白都没办法放心。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江逾白的心就漏了一拍，他完全无法想象宋小姐一个人要怎么生存。

全然不知楚玄清和江逾白两人找自己快要找疯了，另一头的宋如月美美吃完自己亲手做的豆腐煲，摸摸圆鼓鼓的肚子，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起了步。

还真别说，挺悠闲的。

宋如月很喜欢这种慢悠悠的日子。

要是能一首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宋如月在心中暗暗想到。

溜达的差不多，宋如月回到卧房一躺，不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宋如月是在雨声滴答中悠悠转醒的。

看了眼窗外，又下雨了。

窗棂间漏进的天光泛着青灰，她撑起油纸伞，裹紧衣裳推开院门，潮湿的空气裹着泥土清香扑面而来，檐角垂落的雨帘将天地晕染成朦胧水墨。

还没来得及欣赏雨景，宋如月低头一看——她家门口怎么坐着个陌生男人？

院门外，月白长衫的身影正坐在屋檐下，似乎是在躲雨。

那人乌发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眉眼，瞧着十分颓丧的模样。

察觉到声响，他抬眸时眼尾泛红，深褐色瞳孔像被雨水浸透的琥珀，倒映出她怔愣的模样。

当看清那张面容的瞬间，她握着帕子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作为楚家曾经的养女，即便宋如月不受重视，但上一世见过的世家公子、宗门领袖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容貌出众者，然而即便如此，在看到这人时，她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副出众的相貌。

这般容貌，比起她往日所见的温润如玉或是锋芒毕露的贵公子们，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野性与破碎感。

只不过此时这人月白长衫被泥水洇成深浅不一的灰，竟无端透出几分狼狈，像极了幼时她在街角遇见的那只流浪犬。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