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给诡异造个人工耳蜗

赵启明看着林长青的侧脸。

他第一次理解了镇魔司同僚们眼神中的情绪。

那不是对强者的敬，而是对未知的畏。

林长青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出巷口。

“去，找全城最好的工匠，越多越好。”

他的声音不重，却精准地凿进赵启明耳中。

“再备上百面铜板，大小、厚薄、弧度，全都要不一样。”

“铜板？”赵启明跟不上他的念头。

“对。”

林长青的目光投向那幽深的巷子。

“它是完美的录音机，也是完美的播放器，能模仿任何声音设下陷阱，触发回头的规则。”

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但它致命的弱点，是它没有自己的声音。它只会模仿，不会创造。”

赵启明好像懂了，又好像更糊涂了。

林长青的指节在墙壁上轻轻一敲。

“所以，我要让这条巷子里的声音，多到它处理不过来。”

“我要给它造一个，绝对噪音的地狱。”

半日后，回声巷被彻底改造。

上百面奇形怪状的铜板，被毫无规律地钉在两侧墙壁。

有的凸，有的凹，有的平滑，有的布满锤印。

整条巷子像一个被胡乱拼凑起来的金属怪物。

张道陵闻讯赶来，看见这番景象，下颌的肌肉绷紧了。

“林兄，你这是……什么法阵？”

“物理。”

林长青递给他和赵启明一人一副厚实的耳罩，由软木和多层棉花制成。

“我叫它，失向之厅。”

“失向之厅？”

“当声音的来源和方向被彻底抹除，‘回头’这个动作，就失去了逻辑前提。”

林长青把耳朵堵严实。

“进去之后，别信耳朵，跟着我。”

三人踏入巷子。

脚尖落地的瞬间，世界变了。

嗡！

一声轻微的脚步，被第一面铜板捕捉，扭曲着反射，撞上第二面，被撕裂、放大，再抛向第三、第西面。

一个脚步声，在刹那间被复制、叠加、衍生成成千上万道实质的声浪。

不再是声音。

是冲击。

赵启明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路，而是在一场永不停歇的雷暴中央跋涉。

他体内的灵力护罩自发撑开，却被那无形的巨浪拍击得不断震颤，发出牙酸的呻吟。

空气在挤压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别人胸腔里擂响。

他头晕目眩，道心摇曳。

预想中的致命袭击，没有出现。

那只依靠清晰回声定位杀人的诡异，在这片混沌的噪音海洋里，彻底死机。

它的规则，被更原始、更不讲理的物理规则，粗暴地覆盖了。

声音地狱的尽头，他们找到了锚点。

巷子最深处的墙角，倚着一具白骨。

从腐朽的衣着看，生前应是一位琴师。

他的指骨，依旧紧扣着一根锈蚀的断弦。

张道陵辨认出来。

“卷宗里有记载，百年前的盲眼琴师，毕生追求最完美的音律，据说能听辨声音最细微的差别。”

他看向那具骸骨。

“他死在这里，是为了听到自己音乐的……完美回响。”

执念成诡。

张道陵握紧桃木剑，法力汇聚，准备捣毁这邪祟根源。

“别动。”

林长青拦住了他。

他没选择破坏，反而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缓步上前。

在张、赵二人惊疑的注视下，林长青伸出手指，用银针轻轻拨动那根扣在白骨指间的断弦。

琴弦震动。

在发出声音的千分之一刹那，他另一根手指闪电般按下，止住了声响。

一次。

两次。

三次。

他不断重复。

拨动，而后止声。

一场无声的演奏，一次只有动作、没有结果的交流。

他用这种方式，向这困守百年的执念，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你的音乐，无需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巷内那足以撕裂神魂的狂暴噪音，突然平息了。

绝对的安静。

那具骸骨手中紧扣的断弦，无风自动。

铮。

一声清越到极致，却又短促到无法产生任何回音的鸣响，在死寂中响起。

随即，整具骸骨，连同那不朽的执念，化作飞灰。

回声巷的规则，被抹除。

镇魔司，议事大厅。

指挥使萧远山正在擦拭他那把从不映照人脸的刀。

听完张道陵和赵启明的汇报，他擦刀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吴长老站了出来，脸色铁青。

“指挥使大人！此等旁门左道，将格物之学凌驾于仙法之上，简首荒谬！长此以往，我天师院威严何在？修士道心何存？”

萧远山没看他，目光落在堂下的林长青身上。

“林长青。”

“在。”

“镇魔司增设一司，名‘格物’。”

萧远山的声音不大，却让吴长老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为首任司主。司内人员自募，煞级及以下诡事，全权处理，无需报备天师院。”

满堂皆惊。

吴长老的山羊胡都在发抖。

萧远山站起身，将擦拭干净的刀，缓缓归鞘。

他扫过所有天师院修士，最后看着林长青。

“我不管你用什么。”

“我只要结果。”

话音刚落，一枚玄铁令牌从他手中弹出，精准地飞向林长青。

令牌上刻着两个古字：格物。

林长青伸手接住，令牌冰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