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影子戏法，格物司招新

青州城中央广场，一夜天翻地覆。

青石板被晃动的水银覆盖，凝成一面巨大扭曲的液态镜面。正午的阳光被灰白的幻尘沙筛过，光线诡异，逻辑在此断裂。

每个人的倒影都是一场噩梦。影子被拉长、揉碎，甚至在主人抬手时，它会自顾自地搔头。

赵启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攥紧剑柄，指节发白。

“这就是……办法？”

林长青站在水银池边，一言不发。无影鬼的核心是窃取“人与影”的逻辑链。

现在，逻辑链乱了，它找不到目标。

那阵孩童的嬉笑声在广场上空盘旋，透出明显的困惑与暴躁。

“不够。”林长青终于开口，“开始。”

几十名镇魔司司员立刻闭上眼，执行那条荒诞的命令。

“我的影子，是那个稻草人。”

“我的影子，是那个稻草人。”

……

无形的意念在广场上空汇聚，如同千万条看不见的丝线，从每个人脚下延伸出去，试图链接到不远处的稻草人身上。

孩童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一声尖啸。

它感觉到了欺骗。

水银地面剧烈沸腾，所有扭曲的影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疯狂挣扎，试图摆脱与主人的联系。

一名年轻司员闷哼一声，鼻孔流下两行鲜血。他脚下的影子瞬间清晰，化作一只漆黑的手，抓向他的脚踝。

“认知被锁定了！”赵启明大吼。

林长青看也不看，抓起一根火把。

“你想要一个本体，一个所有影子的归宿？”

他将火把掷出，划过一道弧线。

“我给你。”

火把精准地落在那个稻草人身上。

轰！

干枯的稻草瞬间燃起，火焰冲天。

就在稻草人被点燃的刹那，那只企图抓住司员脚踝的黑手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猛地被一股巨力扯向燃烧的火光。

广场上，所有沸腾挣扎的影子，都找到了宣泄口。

它们如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那个燃烧的“本体”。

水银镜面“哗”的一声，所有光影尽数熄灭。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每个人的影子都安静地躺在脚下，轮廓清晰。

那孩童的尖啸，在稻草人化为灰烬时，彻底消散。

广场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嘶吼。

孙长老站在人群外，佝偻的背影一言不发，转身没入巷口，再未回头。

“镇魔司这是在烧钱啊！”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这满地的水银，西域的幻尘沙，哪样不要钱？败家！真是败家！”

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人正对着一地狼藉捶胸顿足，他手里的金丝楠木算盘拨得噼啪作响，隐有风雷。

“钱的价值，在于其所能换取之物。若能换一城安宁，便是值得。”一个清冷的女声反驳。

女子站在一旁，身姿孤傲，正用画笔书写着什么。

她的一只眼是剔透的琥珀，另一只却是深不见底的墨黑。

钱万两停下算盘，斜了她一眼：“姑娘家懂什么账本。安宁是安宁，成本是成本，两码事！”

“你铜臭的认知，正在污染你的影子。”女子不再看他，继续落笔。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沉默的年轻人。

他蹲在地上，从稻草人的灰烬里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机关盒子，任其在掌心“咔哒”变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长青走了过去。

三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在他身上。

“我是钱万两，城东的账房。”胖子率先开口。

“苏灵运。”画师举起自己的画板，上面画的正是林长青的影子，“你的影子，颜色比别人深。我想知道为什么。”

最后的年轻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言简意赅。

“季墨。万物皆有其理，诡异也不例外。你的方法，合乎道。”

林长青环视三人。逻辑，感知，概率。

他正要开口，院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是青州首富周扒皮。

“救命！林司主救命！”

他涕泪横流，从怀里抖出一张非金非木的黑色请柬。

上面用暗红血字写着几行扭曲的小字：

“三谎穿心，死期将至。”

落款，是一个由无数只眼睛纠缠而成的扭曲符号。

周扒皮瘫倒在地，哭喊起来。

“我……我这辈子从没说过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