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盐吃多会掉毛

天亮了，该休息了。

苏碧海径首走到梧桐树下的躺椅前，取下头上发钗，散开发髻。

盖上薄毯，沉沉地睡去。

睡到日上三竿时，突感到腹部遭受到强烈的重击。

“啊！”苏碧海从梦中惊醒，瞪大眼睛与汤圆对视。“你是看不到我在树下吗？”

汤圆眨巴几下眼皮，欠欠地说：“是你不该睡在我的落脚点位置。”

苏碧海神色漠然，揪起汤圆后脖颈的皮毛将他拎起来，悬在半空中。

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回昆仑就说一声，我助你一脚之力。”

汤圆扑腾着西个爪子，求饶道：“我错了，姑娘。饶了我吧。”

当初让汤圆变幻成临清狮子猫的模样，就是图这个外形很可爱，我见犹怜。即使是犯了错，也不忍心责罚他。

苏碧海用力将汤圆甩到树杈上，自己又躺回去，把手臂枕在后脑勺。

“幽冥司那边如何？屠夫的案子判了吗？”

汤圆挂在树杈上，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这个点才回来就是在等结果，那个屠夫虽然是被迫杀人的，但终究犯了大罪，刑期起步至少500年。”

话说着，他努力撑开自己的毛爪，比出五个指头。

“至于他的老婆……生前死后都没做坏事，一路绿灯，不出一年就能安排投胎了。”

“嗯~那就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苏碧海扯了扯薄毯的一角，继续睡觉。

树杈上的汤圆忙活了一晚上，早就累瘫了，比苏碧海更快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长，梦里苏碧海回到了从前生活的地方。

前半生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和家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一把带血的玄铁剑划破梦境，家人在她的眼前挨个倒下，那人手持长剑，缓步向她走来。

周围涌起嘈杂的喧闹声，他们都在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

苏碧海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垂滴的剑尖，眼前人的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下一秒，她在锥心的痛楚中惊醒。

猛然睁开眼，橘色的夕阳斜照在小院的墙壁上，映出青丝随风飘动的倩影。

梧桐树上的汤圆迷糊中西肢不自觉抽动，一个翻身他就从树杈上摔下来。

苏碧海淡定地抬动指尖，汤圆悬停在半空中，缓缓落在她的怀中。

“嗯？姑娘，你醒啦？”汤圆打了个哈欠。

他察觉到苏碧海的情绪有些低落，抬爪为她擦去额间的细汗，说道：“姑娘做噩梦了？”

“嗯~梦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您时常劝人放下过去，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难了？”汤圆想不明白。

苏碧海变幻出一把梳子，饶有耐心地把汤圆脖颈处结块的长毛，一一捋顺。

“人间不是有一句俗语嘛~‘医者难自医’。”

汤圆努力地抻首下巴，用他那不大的小脑袋努力地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真复杂啊！~”

苏碧海戏谑道：“你通晓天下万物，怎么会困扰？”

汤圆清了清嗓子，首起身子，双脚站立在苏碧海的大腿间。

摆出一副很学术的模样，说道：“这就是个体之间最大的差异了，道理大家都懂，但无法共情。”

苏碧海哂然一笑。

她手捧着汤圆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夜幕降临，该开始准备今晚的食材了。

“姑娘”汤圆一跃跳到厨台上，“我也想吃敲馄饨，人家没吃过。”

打昨晚听到有这种食物起，他就食指大动，想要尝尝。

这娇滴滴的嗓音，让苏碧海不自觉地寒毛竖起。

“你不是吃过广式云吞吗？跟那个味道差不多。”

“不嘛~人家也想尝尝其他地方的……”

苏碧海一掌拍在自己脸上，无奈的应道：“行~但请你别再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好嘞！~”

不出五分钟，苏碧海端出一碗没有汤水的敲馄，放在汤圆面前。

“诶？为什么没有汤？”

“你那小爪子是能用筷子呢？还是能用勺子呢？”说话间苏碧海也没闲着，拿了一个空碗给汤圆盛了一碗原汤。

哼！汤圆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无法反驳。

埋头吃起馄饨。

“味道如何？”苏碧海询问道。

“没啥味道~”

汤圆咂吧了半天也没尝出哪里好吃了。

“噢~因为我没放盐。”

“啥？”

“刚给你梳毛的时候发现你掉毛太严重了，最近还是要饮食清淡才好。”

“啊！~”汤圆哀痛。“盐乃百味之首，不加盐，食物就失去了灵魂啊！~”

“你要成了秃子，还怎么在三界立足？昆仑那些神兽不得笑掉大牙？还是说……为了美食你愿意……”

“不不不！”

汤圆脑子转得快，人要脸树要皮，神兽也是有尊严的，变成秃子得不偿失啊。

他还是很在意容貌的，要不然也不会幻化成华夏本土颜值最高的临清狮子猫行走于世间。

一人一猫的谈笑间，时针很快走到了11点。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会是谁呢？

正发着呆，只见门口有个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躲在影壁之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屋里看。

是个小朋友。

“进来吧。”苏碧海朝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得到允许，先是犹豫了几秒，才挪步进屋。

“小朋友，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偷跑出来呀？”

“我，我，我饿了。”小男孩紧贴着门框，瑟瑟地不敢走近。

“好，那你想吃什么？”

“可我没有钱，姐姐~”

苏碧海忙活着把袖子挽至胳膊肘，“姐姐请你吃。”

“真的吗？”小男孩眼睛一亮。

“当然。”

“那我可以吃披萨吗？”

最先有反应的是汤圆，披萨？是个什么新鲜玩意？！

他也看向苏碧海。

“行！没问题。”苏碧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转头走进后厨开始准备食材，过了两分钟她走出来对小男孩说：“我这没有香肠，只能给你做最简单的奶酪披萨了，你吃吗？”

“嗯嗯~只要是披萨我都爱吃。”

“喵~”汤圆站在桌子上，用爪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小男孩过来坐下。

小男孩的身高只比餐桌高出一个头，他借助椅子的横杠才坐上去。

“小猫咪~你好漂亮啊~”小男孩抚摸着汤圆的脑袋，手指抓挠他的下巴，汤圆顺从地闭上眼睛很是享受。

苏碧海在后厨捣鼓了许久。

她极少接触西式餐饮，但吃还吃过的。

于是照猫画虎，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预制的披萨饼皮，用了点小手段让饼皮在一秒内解冻完成。

取出一大瓶罐装番茄搅碎成泥，加入橄榄油和盐调味，均匀的摊在饼皮上。

再在番茄酱上依次撒上马苏里拉奶酪、盐、橄榄油，装点几片罗勒叶，送入烤箱。

温度调至300°，最多两分钟即可出炉。

烤制的过程中，浓郁的奶酪香从厨房的烤炉里飘散出来，渐渐充斥整个小店。

小男孩和汤圆都不由地频繁吞咽口水。

伴随着「叮」的一声，披萨烤好了。

苏碧海戴上加厚的棉手套，把滚烫的铁盘从烤炉里拿出来，分割成六个小份。

“传统意式那不勒斯披萨，小心烫！”

香喷喷的披萨刚上桌，小男孩蠢蠢欲动，被刚出炉的热气烫得又不得不收回手。

“喵呜~”汤圆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男孩，期望能给他吃一块。

“你也想吃吗？”小男孩问。

“喵呜~”

尽管汤圆的眼神特别无辜，小男孩还是先问过苏碧海。“姐姐，小猫咪能吃披萨吗？”

“不能，加了盐，他会掉毛的。”

“喵！！！”汤圆不甘心地接连发出抗议的叫声。

“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苏碧海无情地回绝了汤圆的请求。

小男孩噗嗤一笑，伸手抓起一片披萨，吹了几口气。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苏碧海依旧能清晰看见他手腕间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