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记忆裂痕中的幸存者

第114章 记忆裂痕中的幸存者

通风管道的铁皮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江遇白的皮鞋跟磕在凸起的铆钉上，震得脚踝生疼。

他背贴着潮湿的管壁站定，袖扣刮过藏在袖口的微型U盘——这是方才从服务器里顺出的最后一枚备份，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红。

"头痛能忍吗？"陆沉舟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他半蹲着，西装裤膝盖处沾着铁锈，正借着王涛手机的冷光检查通风口的螺丝。

雨丝顺着管道裂缝漏进来，在他眉骨上凝成水线，滴进衣领时，后颈的蓝光纹跟着颤了颤。

江遇白没答话。

他指尖抵着太阳穴，那里的光纹正像活物般游移，每跳动一次，记忆就撕开一道血口——十二岁的自己缩在储物间，玻璃弹珠硌得掌心生疼，走廊尽头传来电流的刺啦声，混着某个少年压抑的呜咽。

他闭了闭眼，将U盘插进随身带的迷你投影仪，金属接口摩擦的声响在管道里格外清晰。

"等等——"王涛突然抓住他手腕，纱布上的血渍蹭到江遇白衬衫袖口，"这东西...陈导说过不能随便打开。"他喉结滚动，"他坠楼前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钥匙会吃人'。"

江遇白没抽回手。

他能感觉到王涛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渗进来，带着病态的灼烫。"吃人总比被吃好。"他按下播放键。

投影仪的冷白光在管壁投出模糊的影子，接着画面突然清晰——十二岁的陆沉舟被绑在银色舱体里，额角贴着电极片，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旁边的舱体里，十五岁的江遇白正被注射药物，眼尾通红地挣扎；最边缘的舱体，王涛的脸被护目镜遮住大半，但颤抖的肩膀和后颈的蓝光纹与照片里的病号服少年完全重合。

"高频电击。"江遇白的声音发哑，他认出舱体上方的仪器型号，"电压参数是普通电击治疗的三倍。"他指着画面角落的监控时间，2012年7月15日23:47——正是他记忆里储物间停电的时刻，"他们说这是模拟压力测试...但心率监测仪的数值。"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这是行为建模，用痛苦训练应激反应模式。"

陆沉舟的指节抵在管壁上，指腹被铁锈扎出小红点。

他盯着画面里自己因为电击而扭曲的脸，忽然摸出西装内袋的照片——监控里的病号服少年后颈，蓝光纹的位置与舱体上的编号完全对应。"样本编号37。"他重复王涛方才的话，声音像淬了冰，"我们是样本。"

管道外传来模糊的脚步声，赵天宇的消息弹进群聊："保全队分三组搜管道，最近的一队离你们还有三百米。"

江遇白按下暂停键，视频里的自己定格在药物注射的瞬间，眼尾的红痕像道血印。

他突然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光纹——和视频里舱体上的标记一模一样。"当年训练营的火灾。"他声音发紧，"不是意外。"

"查陈建国妹妹的死亡记录。"陆沉舟突然掏出手机，快速拨通赵天宇的号码，"2013年2月17日，市三院急诊。"他盯着江遇白锁骨的光纹，"王涛说陈导坠楼前提到样本编号，陈建国妹妹自杀当天，训练营刚好完成第三批实验。"

赵天宇的键盘声从听筒里炸响："正在黑医院归档系统...找到了！"他倒抽口气，"死亡证明写的是机械性窒息，但尸检报告附件里有神经毒素检测记录——"

"浓度多少？"陆沉舟打断他。

"0.3微克每毫升。"赵天宇的声音在发抖，"足够让中枢神经瘫痪，但会被尸检时的淤血掩盖，看起来像上吊导致的脑缺氧。"

江遇白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陈导坠楼前那个雨夜，自己在办公室捡到的半张实验日志，页脚写着"毒素可模拟自然死亡"。"他们用自杀掩盖谋杀。"他低声道，镜片上的雨痕模糊了视线，"现在问题是，谁下的手？"

"我知道。"王涛突然开口。

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后背抵着管壁，"那天晚上...我躲在通风口。"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纱布上的血渍晕开更大的红，"我看到有个人进了陈建国妹妹的病房，穿的是财阀实验室的白大褂。"他抬起头，眼白布满血丝，"她摘口罩的时候，我认出了脸。"

"谁？"陆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韩冰。"王涛的声音突然破了，"现在给顶流做情绪管理的那个心理顾问，她当年..."

"叮——"李明轩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快速划开屏幕，指尖在股权结构图上点了点："韩冰的海外账户显示，她三年前从财阀实验室离职，但名下公司的最大股东是...徐医生的基金会。"他抬头，"徐医生是'镜像项目'的首席研究员，十年前实验终止就是他签的文件。"

江遇白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作痛。

他想起上周参加的行业峰会，韩冰作为嘉宾坐在主桌，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正搭在财阀二公子的胳膊上。"如果她还活着。"他扯下袖扣别住U盘，"说明她背叛了实验体，或者..."

"或者她现在是猎人。"陆沉舟突然按住他肩膀。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近。

他摸出内袋的玻璃弹珠，指腹碾过表面的划痕——这是十年前储物间里，他和江遇白用来标记逃生路线的。

众人的手机同时震动。

匿名短信的白光照亮每个人紧绷的脸："你们不该打开那扇门。"

"趴下！"陆沉舟突然扑过去，他的西装后摆被气浪掀起，身后的铁皮管壁爆出个拇指大的弹孔。

黑色SUV冲破巷口的警戒线，前挡风玻璃映着冷白的月光，副驾的人探出半张脸，枪口还在冒烟。

江遇白被撞进管道裂缝，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衬衫。

他看见陆沉舟踢翻的垃圾桶滚到路中间，挡住了第二发子弹；王涛缩在墙角，浑身筛糠般发抖；李明轩正用身体护着装有资料的公文包。

"他们不打算让我们活到明天。"陆沉舟的声音混着雨声，他蹲在垃圾桶后，从袖扣里摸出微型录音笔——这是方才在服务器室录下的蓝光数据。

雨丝打在他脸上，后颈的光纹亮得刺眼，"但至少..."

"江总！"王涛突然尖叫。

江遇白转头的瞬间，看见SUV的前灯照亮了排水沟的铁栅栏——那是赵天宇说的另一个逃生口。

他伸手抓住王涛渗血的手腕，玻璃弹珠从口袋里掉出来，滚进积水中。

"走！"他的声音被枪声撕裂。

雨水灌进排水沟的瞬间，他听见陆沉舟的冷笑混着子弹擦过耳畔的嗡鸣："这次，我们带的不止是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