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个人的独白

苏叶和高斐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尽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林渡和许眠，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被长辈撞破“秘密”后的尴尬与无措。

许眠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们……都知道了。” 这并非疑问，而是陈述一个避无可避的事实。

林渡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淡然，他解开西装外套的一粒纽扣，动作从容：“迟早要知道的。而且，”他抬眼，目光落在许眠脸上，深邃难辨，“我们这种‘婚姻’的方式，最终也需要一个对外的姿态。现在，时机正好。”

许眠抿了抿唇，林渡的冷静和“时机正好”的说辞，让她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他永远是这样，将一切都纳入计划和掌控之中，包括这场婚姻的曝光。她移开视线，不想继续这个让她心绪烦乱的话题，目光扫过他略显疲惫的眉眼，脱口而出：“你这几天……很忙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在关心他？

林渡正走向玄关准备放下车钥匙，闻言脚步微顿，侧过身，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怎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许总这是……想我回来？”

“我……”许眠被他的话噎住，脸颊微微发热。想他？怎么可能！她只是……只是想转移话题！她懊恼地闭了闭眼，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句：许眠，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干脆抿紧唇，不再说话，把视线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试图用沉默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

林渡看着她明显窘迫又强装镇定的侧脸，那点因母亲们突然造访而产生的烦闷似乎消散了些。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丢下一句：“我今天住家里。”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宣告，随即转身，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走到玄关的柜子前，习惯性地拉开抽屉，准备将车钥匙放进去。就在拉开抽屉的瞬间，他的目光被柜面上随意丢着的一样东西攫住了。

那是一条项链。

链子纤细，但坠子却异常夺目——一颗切割完美、在玄关暖光灯下折射出深邃幽蓝光芒的蓝钻。正是小宋昨天“尽职尽责”拍给他的照片里，魏威亲手为许眠戴上的那条，价值不菲。

此刻，它就那么随意地、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地躺在冰冷的柜面上，像一件被主人遗忘的、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没有珍而重之地收进首饰盒，更没有戴在身上炫耀。它就躺在这里，和一堆零散的硬币、可能随手放置的便利贴混在一起。

林渡伸向抽屉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他的心脏，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舒畅感。

原来如此。

魏威费尽心机送出的昂贵礼物，在她眼里，不过如此。她甚至懒得收好，就这么随手一扔。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根本没把魏威的心意当回事。

说明她对他送的项链毫无兴趣，甚至……可能带着点嫌弃？

说明小宋拍到的那个画面，背后并无他想象中可能存在的暧昧情愫。

这个认知让林渡紧绷的下颌线不知不觉放松了，紧抿的唇角甚至向上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动作流畅地将钥匙放进抽屉，目光再次扫过那条被“遗弃”的蓝钻项链，心情竟奇异地明朗起来。

然而，这份轻松感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一个更深的困惑猛地击中了他。

他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了？

在意她收不收别的男人的礼物？

在意她对别的男人是什么态度？

甚至因为看到她随意丢弃了别人送的贵重珠宝，而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暗自窃喜？

这不对劲。这完全违背了他一贯的处事原则，更违背了他们白纸黑字签订的协议精神。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互不干涉私生活，尤其是与异性的交往，各自保持边界感。

他林渡，云顶集团的掌舵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专业？如此……情绪化？甚至被一条项链的去向牵动了心绪？

一丝警觉和对自己失控的不悦悄然升起，冲淡了方才的愉悦。他关上抽屉，动作比平时重了一分，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玄关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目光沉沉地看向客厅里那个依旧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纤细身影。

许眠听到了抽屉关上的声音，也感觉到了背后那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她身体有些僵硬，心里乱糟糟的。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刚才……看到那条项链了吗？他会怎么想？她只是觉得这东西太烫手，放在显眼的地方提醒自己明天务必让陈蕴帮忙退回去，绝对不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线拉扯着，紧张而微妙。一个为心底莫名涌动的情绪而困惑警惕，一个为可能的误解和失控的局面而心慌意乱。

“那条项链，”林渡低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沉默，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魏威送的？”

许眠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