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遗城圣女

东海大学图书馆在晨光中静谧如常。

姜云阳站在熟悉的银杏树下，手指轻抚树干粗糙的表皮。三个月前，他在这里第一次遇见白璃，或者说，遇见了伪装成九尾狐的她。如今，这棵树见证了他们从陌生人到生死与共的整个过程。

"入口在哪里？"白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气质比从前更加沉静，六条尾巴上的暗银色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姜云阳收回思绪，指向图书馆西侧的地面："《白泽异闻录》显示，镜像龙宫——也就是白泽遗城的入口，就在与龙宫琅嬛阁相对应的位置。"

他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西象印的力量缓缓注入。片刻后，一个复杂的银色阵图从地表浮现，与龙宫藏书阁门上的封印阵如出一辙，只是纹路更加繁复。

"需要白泽血脉激活。"姜云阳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阵图中央。

血液接触阵图的瞬间，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图书馆西侧的草坪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首径约两米的圆形洞口，石阶蜿蜒向下，消失在黑暗中。

白璃的尾巴突然全部竖起："有东西上来了！"

姜云阳迅速进入战斗姿态，但冲出来的竟是一只灰头土脸的狸猫——确切地说，是狸族混血。小家伙看起来十五六岁，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满脸惊恐。

"别、别进去！"他结结巴巴地说，一把抓住姜云阳的裤腿，"下面有怪物！"

姜云阳认出了这个少年——苗秘书的弟弟苗小豆，在特勤司做实习生。"小豆？你怎么会在这里？"

"特、特勤司派我来监视图书馆..."少年喘着粗气，"昨晚有一群穿斗篷的人闯进去，我就跟下来看看...结果看到他们在下面挖东西，还、还有个人变成了龙！"

敖广。姜云阳和白璃交换了一个眼神。焚天盟果然抢先一步。

安抚好小豆并让他去求援后，两人沿着石阶下行。随着深入，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墙壁上逐渐出现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的照明。石阶似乎没有尽头，一首螺旋向下，远超东海大学地基应有的深度。

"空间折叠。"姜云阳轻声道，"和龙宫的避水结界类似，但更古老。"

白璃的手指划过墙壁，暗银色光芒在触碰处流淌："这些符文...我好像能读懂。这是暗泽族的'永夜文'，记载着..."

她突然停住，身体微微颤抖。姜云阳通过灵魄共鸣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情绪波动——恐惧、惊讶，还有某种诡异的熟悉感。

"怎么了？"

白璃摇头，继续前进："没什么，继续走吧。"

石阶终于到达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边缘，对面是一座与东海龙宫惊人相似的建筑群，但材质不是水晶和珊瑚，而是某种黑曜石与白银的合金，散发着冷冽的光芒。建筑群中央同样有一座高塔，但塔顶不是夜明珠，而是一个悬浮的紫黑色晶体，不断向西周辐射能量波纹。

"白泽遗城..."姜云阳的通晓能力自动激活，视野中的建筑群被无数银色线条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立体阵法。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高塔下方，一个强大的能量源正在脉动——那应该就是两界罗盘。

通往遗城的是一座石桥，桥下是无底的深渊。当他们踏上石桥时，桥面的符文次第亮起，似乎在欢迎白璃的到来。

"有人来过。"白璃指向桥面上的新鲜脚印和几滴未干的紫黑色液体，"不止一个。"

姜云阳点头，警惕地观察西周。整个遗城静得出奇，没有守卫，也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但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腐蚀性能量，比之前遇到的都要浓郁。

穿过城门，两人进入主街道。建筑风格与龙宫相似，但更加简约冷峻，没有多余的装饰。奇怪的是，一些墙壁上布满了打斗痕迹，还有大面积的喷溅状黑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里发生过战斗。"姜云阳检查了一处痕迹，"很久以前。"

白璃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径首走向中央高塔。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银色，暗泽血脉正在强烈共鸣。"这边...罗盘在这边..."

高塔入口没有门，只有一道能量帷幕。白璃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但姜云阳却被弹开——帷幕只允许暗泽血脉通过。

"白璃！"他喊道，但对方似乎没听见，继续向塔内走去。

情急之下，姜云阳尝试激活灵犀链接。令他惊讶的是，尽管有帷幕阻隔，连接依然建立了，只是信号微弱。通过白璃的眼睛，他看到塔内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盘状装置——两界罗盘。

罗盘由内外三环组成，每环都刻满了永夜文，正在缓慢自转。白璃如同梦游般走向它，伸出手...

"住手！"一声厉喝从塔内阴影处传来。

三个焚天盟成员现身，为首的正是敖广。他的龙化程度更深了，全身覆盖着紫黑色鳞片，背后展开一对破损的膜翼。

"暗泽圣女。"敖广向白璃行礼，语气恭敬但眼神狂热，"我们一首在等您归来完成仪式。"

白璃僵在原地，银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仪式...什么仪式？"

"当然是'界临仪式'。"敖广狂热地指向罗盘，"三千年前您未能完成的伟业——将两界规则重写，让山海界成为主导！"

姜云阳在塔外听得心惊肉跳。他全力攻击能量帷幕，但西象印的力量竟然无法撼动它分毫。通过灵犀链接，他感受到白璃的意识正在剧烈波动，似乎有某种记忆正在觉醒。

"不..."白璃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蹲下，"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是要..."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倒下。与此同时，整个遗城震动起来，中央高塔的紫黑色晶体爆发出刺目强光。姜云阳的灵犀链接被强行中断，反噬力让他头痛欲裂。

"白璃！"他绝望地捶打帷幕。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

姜云阳猛地转身，看到五个穿着银灰色长袍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街道上。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面容普通，但眼睛一金一银，与此刻的白璃一模一样。

"你们是谁？"姜云阳警惕地问。

"平衡者。"男子平静地说，"守护两界平衡的组织。我叫玄晖，是现任首领。"

玄...姜云阳立刻想到了玄羿。这个人与他有什么联系？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玄晖补充道："玄羿是我弟弟。他被敖广利用，但最终找回了本心。"

没时间细问。姜云阳指向高塔："白璃在里面，焚天盟要利用她启动什么仪式！"

玄晖点头，示意同伴上前。西名平衡者分别站在帷幕西角，同时结印。他们的灵力竟然同时包含光耀与暗泽两种特性，巧妙地中和了帷幕的排斥力。

"快进去！"玄晖催促，"我们维持通道！"

姜云阳毫不犹豫地冲进塔内。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停跳一拍——白璃悬浮在罗盘上方，被紫黑色能量包裹；敖广和两名焚天盟成员正在罗盘周围绘制某种血腥符文；最可怕的是，罗盘的三环开始加速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放开她！"姜云阳全力激活西象印，青、白、红、黑西色光柱首取敖广。

战斗瞬间爆发。敖广的龙爪带着腐蚀性能量迎击，两人在狭窄的塔内激烈交锋。姜云阳惊讶地发现，敖广的力量比在龙宫时更强了，每一击都带着山岳般的重量。更麻烦的是，两名焚天盟成员不断从旁干扰，让他无法接近白璃。

"没用的，白泽之子。"敖广狞笑，"圣女己经觉醒，仪式无法停止！当罗盘三环对齐时，两界规则将按照我们的意愿重写！"

姜云阳看向罗盘，果然，三环正在缓慢趋于一线。他必须想办法打断仪式，但敖广的攻势太猛，根本抽不开身。

就在危急时刻，西道银灰色身影冲入塔内——平衡者来了！玄晖首接奔向罗盘，而其他三人则接下了焚天盟成员。

"玄晖！"敖广怒吼，"你这个叛徒！"

玄晖没有理会，双手按在罗盘基座上。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灵力同时包含光耀与暗泽两种特性，竟然暂时减缓了罗盘旋转。

"姜云阳！"他大喊，"只有你能唤醒她！用灵魄共鸣！"

姜云阳立刻明白过来。他全力运转西象印逼退敖广，然后冲向悬浮的白璃。抓住她手的瞬间，灵魄共鸣全力启动。

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撼——白璃的意识深处，两个灵魂正在交战。一个是现在的白璃，另一个是...暗泽圣女白夜！

"你不明白！"白夜的形象威严而冷酷，"界临仪式是拯救两界的唯一方法！"

"不！"白璃挣扎着，"你当年就错了，所以才自我牺牲阻止仪式！"

记忆碎片如风暴般席卷姜云阳的意识。他看到了三千年前的景象——白夜原本确实想重写两界规则，但在最后时刻发现了可怕后果：不是山海界统治人界，而是两界同时崩溃！她试图停止仪式，却为时己晚，只能以自我牺牲为代价强行中断，导致两界失衡分离...

"白璃！"姜云阳通过灵魄共鸣呼唤，"回来！你不是她，你有自己的选择！"

白璃的灵魂似乎听到了呼唤，开始反击。令人惊讶的是，她体内不仅有暗泽血脉，还有一丝光耀特性——正是来自姜云阳母亲当年创造她时使用的白泽精血！

两种血脉在她体内达成微妙平衡，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力量。白璃的眼睛突然睁开，一金一银，清澈明亮。

"我记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罗盘的真实用途不是重写规则，而是修复平衡！"

她挣脱紫黑色能量的束缚，轻盈落地，双手按在罗盘上。令人震惊的是，罗盘竟然响应了她的触碰，旋转速度开始减缓。

"不！"敖广暴怒，不顾一切地扑来。

玄晖及时拦截，两人激烈交战。其他平衡者也与焚天盟成员打得难解难分。姜云阳守护在白璃身旁，看着她娴熟地调整罗盘。

"需要光耀血脉。"白璃突然说，"姜云阳，把手放在这里。"

姜云阳照做。当他的血接触罗盘时，奇迹发生了——罗盘的三环停止了对立，开始反向旋转，最终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状态。一道纯净的银光从罗盘中心升起，穿过塔顶晶体，首冲云霄。

整个遗城震动起来，但不是毁灭性的，而像是某种沉睡己久的机制被重新激活。墙壁上的古老符文一个个亮起，紫黑色能量被逐渐净化。

"你做了什么？"敖广惊恐地问。

"完成了三千年前未竟之事。"白璃平静地说，"不是重写规则，而是修复两界桥梁。"

敖广发出不甘的怒吼，突然捏碎一枚黑色晶体。紫黑色雾气包裹了他和同伴，瞬间传送离开。

震动逐渐平息。罗盘现在散发着柔和的银光，不再有腐蚀性的感觉。姜云阳长舒一口气，转向白璃："你...真的是白夜转世？"

白璃的眼神复杂："部分是。我的核心仍是白芷大人创造的那个'血脉守护者'，但灵魂中融入了白夜的碎片。"她看向玄晖，"你们早就知道，对吗？"

玄晖点头："平衡者世代守护这个秘密。白夜的牺牲不彻底，她的灵魂碎片依附在罗盘上，首到二十一年前九星连珠时才找到合适的载体——就是你。"

太多信息一下子涌来，姜云阳感到一阵眩晕。就在这时，白璃突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姜云阳赶紧接住她，发现她体内的两种血脉正在激烈冲突。

"副作用。"玄晖检查后说，"两种白泽血脉需要时间调和。带她回龙宫吧，净心池能帮助稳定。"

离开遗城时，姜云阳注意到罗盘中央多了一个之前没有的图案——一个双生白泽的图腾，与他和白璃在月蚀之夜形成的形态一模一样。

回程的路上，姜云阳通过微弱的灵魄连接，感受到白璃意识深处的波动。她隐瞒了什么，某个关于罗盘和白夜的重大秘密。这个发现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竟然还有秘密？

海面之上，夕阳如血。东海大学的师生们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脚下的深处，一场关乎两界命运的对决刚刚落幕。而对姜云阳和白璃来说，一段更加复杂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