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月娘的毒计

日光灯惨白的光线下，鳄鱼压纹通讯簿在掌心渗出冰霜般的寒意，枪茧磨蚀的凹痕里蒸腾着吗啡气息的死亡甜腻。李瓶儿脊背紧贴锈迹斑斑的钢板墙壁，行军床上凝结的冷汗浸透单衣。悬窗外，无人机阵列如同嗜血的复眼，坤帕毒汁浸透的"新神宣言"仍在颅内回荡。

这个由装甲车残骸拼接的囚笼——被称作"贵宾休息室"的所在，漂浮着机油与福尔马林混杂的腥咸。防弹玻璃后，两名守卫雕塑般投下棱角锋利的阴影。当拇指扣上指纹锁的刹那，电磁锁芯发出饿狼啃噬胫骨的声响。

金属柜面映出她翻飞的手指。第西轮扫描时，通风口夹层激光涂层的色差终于显露——以她的权限配给设备，尚不足以窥见这层科技屏障。蜷曲的书脊灼烫掌心，铂金墨水标记的"幽灵"联络节点灼穿视网膜，东欧军火贩子的暗网坐标裹挟着切尔诺贝利的辐射尘扑面而来。

记忆闪回至血腥弥漫的午夜，西门昌瘫在波斯地毯上呢喃："那个该死的幽灵...连普京的核手提箱..."此刻指腹的加密代码仿佛沾染着放射性尘埃。坤帕馈赠这份厚礼的姿态，恰似将引信嘶鸣的集束炸弹塞入祭品怀抱。

战栗扼住咽喉之际，李瓶儿太阳穴后方迸发滚烫的神经脉冲。当指尖划过孟加拉语标注的离岸账户，暗金色象头图腾骤然刺痛神经——那些鬣狗！致使岩温肋骨碎裂的叛徒，竟蛰伏在坤帕的蛛网深处！

钢化玻璃映出她瞬间收缩的瞳孔。东欧走私走廊、黑海输油管道、失窃的萨姆-18导弹...颅腔内的信息碎片重组为致命几何体。她需要引诱秃鹫啄食西门昌的心脏，冰封军火库恰是最甜美的饵料。

"请禀告将军，"指节叩击防弹玻璃奏出摩尔斯电码，"欲肃清湄南河野狗，需借猎枪驱除跳蚤。"门禁绿光闪烁，铱星电话从气密舱滑出，钻石按键缝隙渗出苦杏仁气息。

檀香烟柱在吴月娘头顶盘结成般若面具，紫檀佛珠的脆响遮掩数据刷新的颤音。沉香木佛龛浮现全息情报：「黑豹向迷羊显露獠牙。申请启动22号协议，紧急等级：蝎尾。」

"赐银铃。"她唇间滚落的指令激活电子梵唱，翡翠镯与卫星终端碰撞出梵钟嗡鸣。供桌暗格吐出十部卫星设备，每台都蛰伏着反噬程序的电子蛊虫。

航拍画面中，西门昌在慈善晚宴扼断侍者咽喉，爱马仕丝巾绽开血色恶之华。吴月娘指尖抚过投影里暴突的颈动脉，二十年神经毒素正蚕食最后理智。

佛堂楠木穹顶骤响雨声，雨打百年梁柱的韵律掩去暗门滑轨微鸣。纳米试管藏入象牙佛牌时，电子木鱼己开始吟诵《往生咒》。走廊尽头，西门昌踹门巨响恰与惊雷共鸣。

诵经声停歇。吴月娘缓缓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不见丝毫波澜。她起身，仪态万方地走出佛堂，穿过挂满价值连城古董字画的长廊，走向西门昌的主卧。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熏香和药味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甜腻气息。

主卧内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紧闭。西门昌靠坐在巨大的雕花大床上，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他无法摆脱的梦魇。地上散落着被摔碎的茶杯和药瓶碎片。私人医生宋提查正弯腰收拾着，额角带着一丝紧张的汗意。

“昌哥，” 吴月娘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心疼，“感觉好些了吗？宋医生刚给你换了新药，要好好休息。” 她走到床边，自然地拿起温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西门昌额角的虚汗。

西门昌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住她，声音嘶哑而充满戾气：“休息？外面一群狼等着把我撕碎！钱庄！金三角！那个贱人李瓶儿！还有那个…那个刻在尸体上的徽记！都是冲着我来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抓起手边的一个水晶烟灰缸就要砸出去。

“昌哥！别动气！” 吴月娘惊呼一声，连忙按住他的手，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她转头对宋提查使了个眼色，带着一种女主人的不容置疑，“宋医生，麻烦你再给昌哥配一点安神的药吧，他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宋提查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是，夫人。我这就去配。” 他匆匆收拾好东西，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吴月娘看着西门昌依旧起伏不定的胸膛和充满戾气的眼神，心中冷笑。药？她给他的“药”，可不仅仅是安神那么简单。

“昌哥，” 她坐到床边，握住西门昌冰冷的手，声音带着催眠般的柔和，“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身体是根本。钱没了可以再赚，地盘丢了可以再抢，可人要是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微微倾身，靠近西门昌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充满诱惑的低语，“只要你好好养好身体，这个家，这份产业，永远都是你的。我和敬济，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外面那些魑魅魍魉，翻不起大浪的。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信任我，好好休息。”

她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丝绸，轻柔地拂过西门昌紧绷的神经。在药物、疲惫和精神重压的多重作用下，西门昌眼中的暴戾似乎被这温柔的话语暂时抚平了一些。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反手紧紧抓住吴月娘的手，像抓住唯一的浮木，声音带着一丝脆弱和依赖：“月娘…这个家，只有你…只有你对我…”

吴月娘脸上露出欣慰而心疼的笑容，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睡吧，昌哥。睡一觉就好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看着西门昌在药力和疲惫的夹击下，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眼皮最终合拢。在他陷入昏睡的瞬间，吴月娘脸上的温柔和心疼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带有恒温保湿功能的雪茄保湿柜前。柜子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解锁。她熟练地操作，柜门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昂贵的古巴雪茄，但在最内侧，隐藏着一个嵌入式的恒温恒湿小药柜。

吴月娘戴上薄如蝉翼的特制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药柜。里面没有药瓶，只有几个密封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特制胶囊。她取出一颗，胶囊是透明的，里面装着极其微量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晶状粉末——这就是她精心调配的“神经毒素鸡尾酒”。核心成分是东南亚某种稀有箭毒蛙分泌的剧毒生物碱，经过多次稀释和与其他神经抑制剂的精密配比，使其效果变得极其隐蔽和漫长。它能缓慢侵蚀神经系统，放大负面情绪（如焦虑、愤怒、偏执），损害短期记忆和判断力，长期微量服用，最终会导致不可逆的精神崩溃，症状与严重的躁郁症或早发性痴呆高度相似。

她走到西门昌的床边，看着他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她动作轻柔地撬开他的嘴唇，将那颗小小的胶囊精准地放在他的舌根深处。然后，她拿起床头柜上那杯温度刚好的参茶，小心地喂了他两口。西门昌在昏睡中本能地吞咽，那颗致命的胶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他的食道，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

做完这一切，吴月娘像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她仔细地清理掉所有可能残留的痕迹，脱下手套，将其放入一个特制的密封袋。然后，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暗格，将密封袋放了进去。暗格里，除了几件价值连城的珠宝，还静静地躺着一个同样密封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几颗同样的胶囊。旁边，一串她常年佩戴的紫檀佛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那致命的毒药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几小时后，庄园偏厅**

宋提查医生坐在吴月娘对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面前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封口处盖着曼谷一家顶级私立精神专科医院的印章。

“夫…夫人，” 宋提查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不安地着档案袋，“报告…报告出来了。按照您的要求，综合了昌爷近期的行为表现、生理指标和…呃…一些特定的脑部扫描结果分析…”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专家们的结论是…高度疑似…额颞叶进行性认知功能障碍…通俗点说，就是…早发性痴呆的前兆，伴随严重的情绪失控和被害妄想倾向…”

吴月娘端坐在昂贵的红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雨前龙井，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悲伤的表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她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宋提查一哆嗦。

“宋医生，” 吴月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昌哥病了，病得很重。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对家族，对集团，对你我…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宋提查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明白！夫人，我明白！我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很好。” 吴月娘微微颔首，从身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早己准备好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推到宋提查面前。信封没有封口，露出里面厚厚一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千元美钞。“这是你的辛苦费。记住，昌哥只是最近压力太大，需要静养。他的精神状况，是家族最高机密。你只需要定期‘观察’，并‘如实’向我汇报他的‘康复’情况即可。懂了吗？”

宋提查看着那厚厚的钞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还是恐惧。他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感觉重如泰山。“懂…懂了，夫人！我一定照办！”

“嗯，” 吴月娘挥了挥手，姿态优雅得像打发一个仆人，“去吧。管好你的嘴。”

宋提查如蒙大赦，抱着那个装着“精神鉴定报告”的档案袋和装满美金的信封，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偏厅。

吴月娘独自坐在空旷的偏厅里，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她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她拿起那份被宋提查视为烫手山芋的档案袋，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微笑。有了这份权威的“精神鉴定报告”，加上西门昌日益“明显”的“病态”行为，她架空他、接管一切的障碍，将荡然无存。法律、董事会、甚至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在这份“科学”的判决书面前，都将无话可说。

她小心地解开档案袋的封绳，抽出里面厚厚的一叠报告。首页上，西门昌的照片下，那行刺眼的诊断结论，在她看来，如同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她仔细地翻阅着，确认每一个细节都符合她的预期。

就在这时，偏厅厚重的丝绒窗帘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吴月娘翻阅报告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人？！

她不动声色地将报告合上，放回档案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雍容平静，但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是谁？宋提查去而复返？还是…庄园里某个不该出现的耳朵？

她缓缓站起身，朝窗帘方向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缓慢的声响，每一步都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打在窗帘后那人的心上。

**窗帘后**

潘玉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本是偷偷潜入庄园，想看看西门昌的惨状，顺便找机会再“刺激”他一下。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撞破了吴月娘这惊天毒计！

那份报告！那个诊断！还有宋提查那惊恐万状的样子和厚厚的美金…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难怪西门昌最近性情大变，原来不是压力，而是被这个表面吃斋念佛、心如蛇蝎的正妻下了慢性毒药！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狂喜的幸灾乐祸冲击着她。西门昌完了！彻底完了！被自己最信任的妻子从内部瓦解！这比她的伪造证据和浮尸栽赃更狠、更绝！

当吴月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潘玉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被发现的下场…她不敢想象！情急之下，她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将相机调到静音模式，对着那份摊开在桌上的报告首页——尤其是西门昌的照片和那行醒目的诊断结论——迅速而无声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无声）。

几乎就在闪光灯模拟的光效在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瞬间（尽管调了静音，但屏幕还是会模拟闪光效果），潘玉莲的心跳骤停！

吴月娘的身影己经清晰地投射在窗帘上！

潘玉莲再也不敢停留，趁着吴月娘被那瞬间的光效吸引注意力的刹那，她像受惊的猫一样，弓着腰，凭借着对庄园地形的熟悉，从窗帘另一端预留的缝隙中猛地钻了出去，借着室内昂贵盆栽的掩护，连滚爬爬地冲向最近的一扇通往花园的侧门！

吴月娘一把拉开窗帘，只看到剧烈晃动的丝绒布料和一盆被撞歪的散尾葵。侧门虚掩着，还在微微晃动。

“谁？！” 吴月娘厉声喝道，声音里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平静，充满了惊怒和杀意！她冲到侧门边，外面是空荡荡的花园小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刚才放报告的桌子。报告还在，但…她刚才似乎看到了一点不该有的光线？她快步走回桌边，仔细检查报告。报告首页似乎…有点歪？像是被人动过？

一丝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吴月娘。她苦心经营、即将成功的毒计，似乎在最关键的时刻，暴露在了一双不该出现的眼睛之下！是谁？潘玉莲？还是…其他人？

她抓起那份报告，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不行！计划必须加速！在秘密泄露之前，她必须让西门昌彻底“疯掉”，并将这份报告公之于众！任何阻碍…都必须清除！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冰冷如霜：“阿伦，立刻到我这里来。另外，派人去查，刚才谁靠近过偏厅！特别是…潘玉莲！”

夕阳的金辉依旧温暖，却再也无法驱散吴月娘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杀机。毒计，己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