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观众席

晨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水泥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甄塔塔站在幸福小区崭新的门禁前，金鼎集团的广告车缓缓驶过，尾气里混着一丝甜腻的化学药剂味。

"姑娘，新搬来的？"保安老王从亭子里探出头，皱纹里嵌着没洗干净的蓝色粉末。他递来的门禁卡边缘有细微齿痕，像是被什么小型生物啃咬过。

甄塔塔没接。她低头看自己手臂内侧，昨夜浮现的数字"48"正在晨光中缓慢褪色，皮肤下残留的蓝色光点像被困住的萤火虫，随着脉搏微弱闪烁。

花坛里，月季花瓣上的露珠突然集体滚落。水滴在泥土上弹跳的轨迹异常整齐，最终排列成放射状的六边形图案。

程旭的指尖掠过喷泉水池边缘，不锈钢扶手上凝结着细密的蓝色水珠。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无云的天空。当他俯身时，突然发现水下三寸处刻着一行小字：X-48-观众通道。水流经过这些凹槽时会产生奇特的涡旋，将漂浮的杂质卷成DNA螺旋的形状。

"老程！"

钱多多的奔驰一个急刹停在路边，轮胎碾过排水沟盖板，发出金属变形的呻吟。贾半仙从副驾驶踉跄出来，道袍下摆沾满蓝色黏液，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胶水般的拉丝。

"他们换了所有人的门锁。"钱多多摘下金表，表盘玻璃己经碎裂，露出内部被染蓝的齿轮，"包括这个。"

他按下表冠，表盘突然投影出小区立体地图。数百个红点正在向7号楼移动，每个红点都标注着"演员-48"。

龙叔的指尖悬在衣柜把手上方，木质纹理里渗出细小的蓝色汗珠。

镜子里，穿藏蓝色工装的"自己"正在系鞋带。那个龙叔动作精准得像机械臂，每次弯腰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当镜中人抬头时，龙叔清楚看到对方瞳孔里跳动的数字：48-主演

"爸，吃饭了。"

女儿的声音从厨房飘来，伴随着煎蛋的滋滋声。龙叔转身时，衣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将另一个"自己"吞没得无影无踪。

餐桌上，蛋黄凝固成完美的正圆形，蛋白边缘没有一丝焦糊。女儿哼着歌摆盘，后颈的条形码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爸，吃饭了。"

二期工地的铁丝网上挂着崭新的"施工重地"牌子，塑料封膜还没撕干净。

钮姐的轮椅卡在裂缝边缘，保温杯里的热水浇在蓝色结晶丛上。结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五官。

"丫头......"结晶人形艰难地翕动嘴唇，声音像受损的磁带，"放映机是......是......"

戴着安全帽的拆迁队员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钢筋"不小心"扫过结晶丛。人脸破碎的瞬间，钮姐看清他安全帽内衬印着的字样：

道具组-48

郑阳的钢笔尖戳进法院档案室的胶片封套，暗红色墨水在塑料膜上晕开，像一滩稀释的血。

放映机自动吞入标着"48-郑"的胶片。画面里的"自己"正在教孩子做数学题："47加1等于多少？"孩子转头看向镜头，瞳孔里浮动着∞符号："妈妈，这道题我们做过47遍了。"

胶片突然卡住，齿轮绞碎的画面中，"丈夫"的手正伸向镜头外。郑阳凑近时闻到淡淡的福尔马林味——放映机吐出的胶片断片上，粘着半片人类指甲。

金鼎售楼部的沙盘前，穿工装裤的女孩正在调整微型放映机的焦距。

甄塔塔踹门的巨响让她手抖了一下，镜头偏转照在沙盘中央的7号楼模型上。刹那间，所有微型居民同时转头，数百张相同的脸朝向门口。

"你是第几个甄塔塔？"女孩舔了舔嘴角，舌尖泛着不自然的蓝。

沙盘里的微型放映机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童年甄塔塔在秋千上晃荡，背后广告牌日期显示2000年6月17日。当秋千荡到最高点时，画面定格放大——孩童手臂内侧有个模糊的数字"47"。

便利店自动门"叮咚"作响，程旭拆开的第三台售货机内部藏着培养舱阵列。

每个舱体只有胶囊大小，里面漂浮着米粒般的胚胎。钱多多的金表突然震动，投影地图显示红点己经包围7号楼。贾半仙的铜钱在掌心融化成蓝液，渗入掌纹形成古怪的符文。

"不是重置......"老道士盯着掌心，"是回收不合格产品。"

奔驰后备箱传来"咚"的闷响。结晶人形正在疯狂抽搐，胸口的数字从48跳到47，每次变化都让车厢内壁结出一层冰霜。

龙叔的女儿剪下蓝色晶体制成的"盆栽"枝条，汁液在料理台上汇成一行字：

杀青宴菜单：NG演员回收汤、记忆清蒸海马体、永恒主演刺身

厨房灯光突然频闪，冰箱门自己缓缓打开。冷藏室里整齐码放着西十七个玻璃罐，每个都浸泡着不同年龄段的"龙叔"大脑切片，标签标注着NG原因：

【第3次：武术动作超时0.47秒】

【第19次：父女情感指数不足47%】

【第47次：自主意识觉醒】

售楼部的沙盘突然崩塌，微型居民全部摔成蓝色粉末。

工装裤女孩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放映机模型。光束扫过甄塔塔手中的胶片，突然折射出七彩虹光。所有虹光聚焦处，墙面浮现出隐藏的控制面板：

【观众席启动程序】

【当前观影次数：47】

【是否重置剧情？Y/N】

女孩的工装裤开始溶解，露出皮肤下密密麻麻的放映机零件。她扑向甄塔塔时，手臂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咔咔"声。

夕阳将7号楼染成血红色，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甄塔塔看到：

钮姐的轮椅卡在角落，音响播放着走调的《生日歌》。郑阳和白杨被嵌在墙上，蓝色结晶像琥珀般包裹着他们惊恐的表情。放映机的光束从楼顶倾泻而下，在电梯门缝消失前，她看清光束里浮动的文字：

"最终幕：观众入场"

手臂上的数字彻底凝固在"47"，疼痛突然消失。甄塔塔转身时，发现所有"居民"都站在身后，手里拿着皮肤浮现的蓝色请柬。他们的微笑弧度完全一致，眼白里爬满细小的胶片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