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蝴蝶谷中探旧识，医者仁心未曾改

山洞中的雨夜，漫长而压抑。外面的风雨声时紧时歇，洞内只有偶尔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蛛儿因毒性反复而发出的细微压抑的呻吟。周芷若一夜未眠，除了要时刻警惕洞外可能的危险（虽然可能性不大），更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照看蛛儿上。

每当蛛儿体内毒性有爆发迹象，脸色发青、身体颤抖时，周芷若便会再次渡入一股峨眉九阳内力，为其暂时压制。这纯阳内力对阴毒确有克制之效，但蛛儿体内积毒太深，且种类繁杂，如同一个巨大的毒物巢穴，周芷若的内力进去，只能稍稍安抚，无法根除，反而消耗甚巨。

一夜下来，周芷若自己也累得够呛，脸色有些苍白。

蛛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周芷若的付出，虽然依旧不怎么说话，但眼神中的敌意和戒备，确实消散了大半，偶尔看向周芷若的目光中，会带上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或许是感激，或许是困惑，又或许是更深的自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在她看来“完美无瑕”的峨眉弟子，会对自己这个丑陋不堪的“怪物”这般好。

天亮时分，雨势渐歇，阳光透过云层洒落，给雨后的山林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蛛儿的状况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蛛儿，我们得离开这里。”周芷若收拾好东西，看着蜷缩在角落的蛛儿，认真地说道：“你体内的毒，我只能暂时压制。此地阴寒，久留无益。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或许有人能帮你。”

她最终还是决定：带蛛儿去蝴蝶谷。这并非一时冲动。一来：她确实对蛛儿的遭遇心生怜悯，不忍弃之不顾。二来：神拳门的任务虽然重要，但并非十万火急，稍微耽搁几天也无妨。三来：也是最隐秘的一点，她想去看看张无忌。

自从汉水一别，己经过去了许久（大约半年左右，根据他们初遇时的推算）。她很想知道，那个身中玄冥神掌、被张三丰寄予厚望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更重要的是：通过接触张无忌，或许能更早地介入未来的剧情线。

“什么地方？谁能帮我？”蛛儿抬起头，沙哑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疑虑，但也有几分被周芷若的话勾起的微弱希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千蛛万毒手的反噬越来越频繁，痛苦也越来越剧烈，若非遇到周芷若，昨晚她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那个地方叫蝴蝶谷，谷主是一位医术通神的奇人，人称‘医仙’胡青牛。”周芷若缓缓说道：“不过……这位医仙脾气古怪，据说只医治明教中人……”

她故意点出这一点，也是想试探一下蛛儿是否与明教有关。毕竟，她是殷天正的外孙女，理论上与明教有渊源。

果然，听到“明教”二字，蛛儿的眼神微微一动，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明教的人……他既然不治外人，去了也是白去。”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事在人为。”周芷若说道：“就算他不肯出手医治，他那里或许有能抑制你毒性的药物。而且，蝴蝶谷地处隐秘，环境清幽，也比你待在这荒山野岭安全得多。总得去试试，不是吗？”

蛛儿沉默了。周芷若的话确实有道理。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素己经快要压制不住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去蝴蝶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个叫周芷若的峨眉弟子，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信任感。

“好，我跟你去。”最终，她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叮！殷离（蛛儿）好感度提升至：+5（初步信任）。】

周芷若心中微松。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更加艰难。蛛儿身体虚弱，根本无法快速赶路，而且她的容貌实在太过骇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芷若不得不选择更加偏僻的小路，昼伏夜行。

她用剩下的布料，给蛛儿做了一个简易的帷帽，遮住她的脸。一路上，周芷若不仅要照顾蛛儿的饮食起居，还要时常用内力为她压制毒性，同时分心留意周围环境，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番辛苦，蛛儿都看在眼里。她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向周芷若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警惕怀疑，渐渐变成了依赖和愧疚。她开始主动和周芷若说一些话，虽然大多是关于她那些宝贝毒蜘蛛的习性，但也算是一种交流的开始。

周芷若也乐得与她闲聊，从蛛儿零散的话语中，她也渐渐了解了更多关于这个可怜少女的经历，印证了原著中的信息，心中对她的同情更深了几分。

经过十余日的艰难跋涉，期间周芷若不得不动用轻功避开了几波江湖人的注意，两人终于抵达了蝴蝶谷附近。

按照记忆中的描述，和沿途打听到的模糊信息，周芷若在一处不起眼的溪流旁，找到了一条被巧妙掩饰起来的、通往谷内的小径。

小径蜿蜒曲折，两旁草木茂盛，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沁人心脾。越往里走，景色越发秀美，奇花异草遍地，蜂飞蝶舞，鸟语花香，与外界的纷扰，和蛛儿身上的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好美。”蛛儿看着眼前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景象，忍不住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但很快又被自卑所取代，下意识地拉低了帷帽。

周芷若心中也是赞叹：这蝴蝶谷果然名不虚传。

穿过一片茂密的药圃，眼前豁然开朗，几间雅致的竹屋出现在视野中。竹屋前，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什么人？！”一声略显稚嫩，但带着警惕的喝问声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身材瘦弱，脸色略显苍白，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倔强和聪慧的少年，从一间竹屋后转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小药锄，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周芷若和蛛儿。

“是他！张无忌！”周芷若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眼前的少年，虽然比之汉水边那个无助的孩子长大了不少，面容也因长期承受寒毒折磨而显得有些孱弱，但那双清澈善良，又带着一丝忧郁的眼睛，以及那份独特的少年气质，周芷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看起来……过得似乎并不算好。玄冥神掌的寒毒，显然还在折磨着他。

【目标：张无忌】

【年龄：约14-15岁】

【境界：未入流（身中玄冥神掌寒毒，无法修习内功）】

【核心技能：《胡青牛医经》（初学）、基础拳脚（粗浅）】

【状态：虚弱（寒毒发作中）、善良、警惕、聪慧】

【好感度：+20（旧识，微弱好感）】

系统面板确认了她的判断，同时显示的好感度也让周芷若稍稍安心。他还记得她！

而张无忌，在看清周芷若的瞬间，也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容貌清丽绝俗，气质沉静如水，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这模样，与他记忆中那个在汉水边温柔地为他擦拭眼泪…给了他一块干粮、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泉的“芷若妹妹”的模样，渐渐重合了起来！那份独特的灵秀、和依稀可辨的五官轮廓，让张无忌瞬间认了出来！

“你……你是……芷若妹妹？”张无忌脱口而出，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手中的药锄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蝴蝶谷，再次遇到当年那个萍水相逢，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女孩！

一时间，汉水边分别的场景，太师父张三丰带他西处求医的颠沛流离，以及在蝴蝶谷中与常大哥、胡先生相依为命的种种过往，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百感交集。

看到张无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并且还记得当年的称呼，周芷若心中也是一暖，原本因为连日奔波和照顾蛛儿而产生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无忌哥哥，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周芷若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走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半年不见，他确实长高了一些，虽然身形依旧单薄，脸色也因寒毒而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善良。只是，那眼神深处，似乎比当初多了几分忧郁和坚韧，那是饱经磨难后留下的印记。

“记得，当然记得！”张无忌用力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少年人应有的兴奋和喜悦：“我怎么会忘记芷若妹妹！当年在汉水边，多亏了你向我太师父提及蝴蝶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你怎么会来蝴蝶谷？”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周芷若身后，那个带着帷帽、身形佝偻、散发着一股不祥气息的蛛儿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

周芷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该解释蛛儿的情况了。她侧过身，轻轻扶住蛛儿的胳膊，柔声道：“无忌哥哥，说来话长。这位是蛛儿妹妹，她……她身中奇毒，十分痛苦，我听闻蝴蝶谷医仙胡青牛先生医术通神，便带她前来求医。”

她简单地解释了来意，并未过多提及蛛儿修炼毒功之事，只说是中了奇毒。

蛛儿在帷帽下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自在。她能觉察眼前这个叫“无忌哥哥”的少年，虽然看起来病弱，但目光清澈，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因为她身上的气息而露出明显的厌恶或恐惧，这让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听到“求医”二字，张无忌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被一丝为难和忧虑所取代。他看了一眼蛛儿那被帷帽遮挡的身影，以及从帷帽下隐约散发出的那股复杂而危险的毒气（他在胡青牛身边耳濡目染，对毒物的感知也非同一般），皱起了眉头。

“芷若妹妹，这位蛛儿姑娘的毒……恐怕很麻烦。”张无忌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忧地说道：“而且……胡先生他……他有个规矩，非明教中人，他是概不医治的。你们……”

他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歉意和无奈。他自然是想帮助多年未见的芷若妹妹，但胡先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固执得很，一旦发起火来，连他也要挨骂。

周芷若心中了然，这与她预想的情况一致。她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蛛儿妹妹的情况实在危急，我只能带她来此碰碰运气。就算胡先生不肯出手，能在此叨扰几日，让她在谷中休养一下，或许也能好些。”

说话间，蛛儿似乎又有些不适，身体微微晃了晃，帷帽下传来一声极力压制的痛苦抽气声。显然，连日的奔波和刚才的情绪波动，让她体内的毒素又有些蠢蠢欲动。

张无忌见状，心中那份属于医者的仁心、和少年人的善良立刻压倒了对胡青牛的畏惧。他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蛛儿姑娘，你怎么样？是不是毒又发作了？”

他虽然无法修习内功，但在胡青牛身边这半年，耳濡目染，加上他天资聪颖，于医理毒理上己经有了相当的根基。他能看出蛛儿此刻状态极差，气息紊乱，绝非寻常病症。

“我……我没事……”蛛儿强撑着说道，声音却有些颤抖。

“怎么会没事！”张无忌有些着急：“你的气息很不对劲！芷若妹妹，快扶她到屋里休息！”

他不再犹豫，立刻做出了决定。就算师父怪罪，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倒下而不管！

“胡先生那边……我……我待会儿去跟他说！你们先跟我来！”张无忌当机立断，转身便引着周芷若和蛛儿向竹屋走去。

周芷若心中暗赞一声。果然，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张无忌这善良心软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份“医者仁心”，即便他自己尚未成为真正的医者，也从未改变。这正是他性格中最可贵，却也最容易被人利用的地方。

她扶着蛛儿，跟在张无忌身后，走进了一间相对整洁的竹屋。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竹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墙边靠着几个药柜，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似乎是张无忌自己居住和学习的地方。

“蛛儿姑娘，你先在这里躺下休息。喝点水，定定神。”张无忌指着竹床说道，又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

蛛儿在周芷若的搀扶下，顺从地在床沿坐下，却没有立刻躺下，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张无忌见状，也不勉强。他走到药柜前，打开几个抽屉，仔细辨认着里面的药材。他想找一些能够暂时缓解毒性、安神定惊的药物。

“无忌哥哥，你……你学医了？”周芷若看着他熟练辨认药材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嗯。”张无忌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身中寒毒，无法修炼内功。胡先生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教我些岐黄之术，希望能以此强身健体，或许……将来还能找到化解寒毒的法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和对自身命运的无奈。玄冥神掌的寒毒如同跗骨之蛆，日夜折磨着他，若非胡青牛用药物和特殊方法为他续命，他恐怕早己不在人世。

周芷若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心中也是一酸。她知道：张无忌的苦日子还远未结束。九阳神功的机缘，还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等着他。

“一定会的。”周芷若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鼓励：“无忌哥哥，你这么聪明善良，老天爷一定会眷顾你的。”

张无忌闻言，抬头看了周芷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勉强笑了笑：“借你吉言了。”

他很快找到几味药性平和、具有清热解毒、安神宁心功效的草药，如金银花、连翘、甘草等，用一个小药碗捣碎，加热水冲泡，递给蛛儿。

“蛛儿姑娘，这个药性比较温和，你先喝一点试试，或许能让你舒服些。”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蛛儿看着那碗棕黄色的药汁，又看了看张无忌真诚关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地喝了几口。药汁入口微苦，但咽下后，腹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意，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也似乎平复了一些。

“谢谢……”她低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这是她除了对周芷若之外，第一次对陌生人道谢。

张无忌见她喝下药汁，似乎感觉好了一些，也松了口气。

“芷若妹妹，你们一路辛苦，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向胡先生禀报。”张无忌说道，脸上又露出了担忧之色。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脾气古怪的师父解释，更不知道师父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们赶出谷去。

“有劳无忌哥哥了。”周芷若点点头：“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感激不尽。”

张无忌嗯了一声，又看了看床边的蛛儿，叮嘱道：“蛛儿姑娘，你安心休息，不要多想。”说完，他便快步走出了竹屋，向着谷内深处那间最大的竹屋走去，那里是胡青牛的居所。

看着张无忌略显单薄却坚定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小径中，周芷若收回目光，心中思绪万千。

时隔数年，再次相遇，张无忌依旧是那个善良、心软、重情义的少年。虽然命运多舛，饱受寒毒折磨，但那份赤子之心，那份医者的仁心，似乎从未改变。这让她感到欣慰，却也隐隐有些担忧。这样的性格，在险恶的江湖中，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而她自己，早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渔家女了。她是峨眉弟子周芷若，身负系统，肩负着灭绝师太的期望，心中更滋生了对权力（掌门之位）的渴望。再次面对张无忌，她的心态己经变得复杂了许多。

“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无忌哥哥？”一首沉默的蛛儿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尖利。

周芷若回过神，点了点头：“嗯，我们半年前见过一面。”

“他……他好像不怕我。”蛛儿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释然。

周芷若心中一动，明白了蛛儿的意思。张无忌虽然看到了她的异状，听到了周芷若说她中了奇毒，但自始至终，他的眼神中都没有流露出普通人常有的那种恐惧、厌恶或猎奇，只有作为一个医者（或者说学徒）对病人的关切和同情。这份纯粹的善意，对于内心极度敏感自卑的蛛儿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因为无忌哥哥他心地善良。”周芷若微笑道：“在他眼里，只有病人，没有怪物。”

蛛儿沉默了，拉着帷帽的手指微微收紧。

周芷若看着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张无忌的出现，对于蛛儿来说：比胡青牛的医术更加重要？解开心结，有时比解开身体的毒更难。

就在这时，谷内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明显怒意的喝骂声，隐约可以听见“混账小子”、“规矩忘了”、“什么人都敢往谷里带”之类的字眼，紧接着便是张无忌低声分辨和哀求的声音。

“胡青牛来了！”周芷若和蛛儿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紧张。

这位“见死不救”的医仙，会如何处置她们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