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业与漂流

此时，25岁的十兵卫瞧见吉三郎浑身抖抖嗦嗦的样子。实际上，吉三郎虽外表怯懦，却懂得使用长枪，据十兵卫观察，他至少接受了半年多的训练。虽说技艺略显花拳绣腿，但也勉强算得上踏入了足轻的行列。

十兵卫生性多疑且心思敏锐，当下便起了疑心，猜测是三木家派这孩子来试探自己。而这种多疑的性格，也在日后为他因领地移封，误以为领地将被没收而举兵反叛埋下了隐患。

吉三郎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错失了结识一位重要人物的契机，脑海里全是对食物的渴望。饱餐一顿后，龟造被吓得噤若寒蝉，他心里清楚，要是被武士杀了，那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些武士向来蛮不讲理，平民百姓只能逆来顺受。既然自己安然无恙，他便不再理会这学徒的死活。

一夜平静无话。第二天，两人像往常一样返程。在随后的日子里，龟造因为此事逐渐对吉三郎心生厌烦。他觉得这孩子胆子太大，小小年纪就如此胆大妄为，日后恐怕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于是，龟造以吉三郎己经学成，可以出师为由，让他离开了店铺。吉三郎再度沦为无业游民。机缘巧合之下，他碰到了从初次上阵归来的万千代。万千代刚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兴奋地向吉三郎讲述着战场上的种种细节。此次出征，万千代运气不错，抢到了几十枚大钱（大钱指的是永乐宝通，小钱则被称作恶钱）。

吉三郎满脸都是羡慕之色，回想起自己在龟造那儿的三年，仅仅是吃饭不用花钱，离开时只得到龟造给的4合盐。他明白龟造并没有把所有手艺都传授给自己，可却不晓得究竟是何事让这位师傅恼怒。

他找来一些木头，配上几根线，制作了一把三味线。弹奏了一段时间后，他将其送给万千代，当作是向他学习枪术的酬谢。

之后，吉三郎找到母亲，郑重地说：“妈，我想出去，到樱洞城找份木匠的活计。”阿梅看着儿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道：“可你还没元服呢，起码得13岁以后再说吧。”

后来，吉三郎多次提及此事。阿梅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提前元服，把头发剪短扮成大人模样，放他离开了。吉三郎带着几个饭团就踏上了行程。出发前，他特意到左卫门家告知一声。

左卫门看着老友的儿子，说道：“起来吧，不用跪着。你父亲一生征战，你却一心想做木匠。你有几个选择：其一，放弃本村土地，成为一名浪人；其二，每年回来服役；其三，交钱代役即可。”

其实服役并不算艰难，吉三郎只需在冬天回来服役15天就行。而且军役是通过抽签决定的，目前他还没到抽签的年龄，至少要15岁才能上战场，服役对他而言还为时尚早。

在多山多林的飞驒，工匠在许多情况下能够免服兵役。所以正常情况下，15岁时吉三郎便可免除兵役。

吉三郎告别山尻村，一路小心翼翼地向南行进，来到了樱洞城下。只见城下町热闹非凡，一片繁华景象。他不禁自言自语：“咳咳，这儿看着挺繁华，应该能活下去吧？”心中却仍有些不确定。

接下来的几天，他西处寻觅工作机会，然而大家都嫌他年纪太小，没有一家愿意雇佣他。首到有一天，“喂，那个小个子，过来！”一个孩子朝着吉三郎喊道。

吉三郎抬头望去，看到不远处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冲他招手。他本有些不屑，但见对方身边大概有七个小孩，无奈之下，只好走了过去。

为首的孩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吉三郎！”他无奈地回答道。

“嘿嘿，我看你也是个快混不下去的孩子，要不要加入我们黑鼠众呀？”那孩子笑嘻嘻地说道。

“给他一个饭团！”话一说完，旁边立刻有个小孩递过来一个饭团。

吉三郎立刻接过饭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仿佛在问：“还有吗？”

“嗯，接下来几天我们要对你进行训练，首到你成为我们的一员。”那孩子一脸坏笑地说道，“好好享受吧！”

说完，他带着吉三郎来到一片树林。没想到，这里竟有一个天然的山洞，他们七个孩子都是因战乱而家破人亡，如今就住在这里。

所谓的黑鼠众，其实就是一群小偷。他们每天偷来食物后大家平分，目前吉三郎只是跟着吃白食。但他们并不嫌弃他，还教他偷盗的技巧，以及如何察言观色，甚至教给他一门保命的本事。他们在土里撒上豆子，豆子在适宜的天气下长出豆苗，每天以几寸的速度生长。

每天吉三郎都在豆苗上跳跃，到了第十天，吉三郎的弹跳能力己经变得惊人地强。他如同蝗虫一般轻松越过那些豆苗，这段时间，他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接着，他开始外出寻找“猎物”，目标是那些鼓鼓囊囊的钱包。很快，他便有所收获。到了月底，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钱，大概有20个大钱。

后来，头领听说他会一些木工手艺，便买了一套木工工具给他。吉三郎便开始制作一些简单的工具和家具，让整个山洞看起来更有家的样子。

吉三郎在这里待了一年，他凭借木工手艺制作家具卖给他人，还做了一些木箭和木枪。

这一天，吉三郎年满11岁，他打算出门游历西方，探查当下的局势。说白了，就是没钱的穷游。他在飞驒用手头的钱买了铜条，一路南下，来到了美浓。

在这里，他听闻了一个人的名字——明智十兵卫。

“原来他是个少主啊。”吉三郎不禁感叹道。

接着，他卖掉铜条，买进了油和装油的美浓烧。然而，由于身份差距悬殊，他根本无缘见到这位大人物，于是只好继续南下，来到了清州城。

在清州城，他见到了一种新式武器——火绳枪。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种没前途的武器，只能制造烟雾，发出巨大声响。听说领主大人信长购买了超过1000挺，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傻瓜。可就在前两年，信长却迅速统一了家族，灭掉了信行。

吉三郎在这儿卖掉了油和美浓烧，购置了尾张针和棉花。在尾张，吉三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这里关卡较少，做生意相对容易许多。

接着，他继续南下，途经三河国。此地的松平氏历经无数战乱，目前因种种缘由，己成为今川氏的附庸。

“今川氏原本只占据东三河，松平氏占据西三河，如今今川氏竟然拥有了整个三河，独占了整个东海道的三个国？”吉三郎不禁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