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虹语信使

主管办公室内，死寂被一声压抑着兴奋的低笑打破。

“呵……这下有意思了。”

主管看着光幕上那悬浮在血泊之上、散发着滔天凶戾气息的惩戒鸟，脸上露出一种饶有兴味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出由自己亲手点燃的的精彩戏剧。

“安吉拉，你说说，这种好戏，除了脑叶公司，还有哪能看见呢？”虽是这么问，他却连头都没回。

与此同时，培训部部长办公室那的门被“砰”地一声粗暴推开。

一个满脸惊恐、制服凌乱的文职跌撞进来，声音都变了调：“部…部长！不好了！惩戒鸟…它…它…”

安娜部长正伏案处理文件，被打断的她不满地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中带着被打扰的冷意：

“什么事？我想我应该说过，进门前先敲门是基本礼仪。”她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抱、抱歉，部长！”文职吓得一个哆嗦，但还是语无伦次地喊道，“但，但是……惩戒鸟……”

安娜微微蹙眉，打断了他：“惩戒鸟出逃？我听到广播了。放心，它通常只是把人啄醒就自己回去了，用不着这么惊慌失措。”她放下手中的电子笔，语气带着安抚。

“不！不是的！”文职急得几乎要跳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是它…它被激怒了！彻底疯了！它…它把詹姆撕…撕碎了！有正式员工去尝试镇压，但也……整个走廊都是血！”

安娜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银灰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没有再问一句废话，也没有斥责下属的失态。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办公室内弥漫了不到半秒。

下一刻，安娜如同被按下了启动开关的精密机器。

她霍然起身，动作迅捷而优雅，没有丝毫多余。她抬手在办公桌侧面一个隐蔽的感应区一按——

嗡！

办公室角落的地板无声滑开，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升降台升起。

上面静静悬浮着一套装备：一件主体呈现优雅珍珠白色、表面流淌着七彩光晕如同凝固糖衣的轻便护甲，以及一柄造型流畅、枪身闪烁着不断变幻的西种核心色彩的手枪。

手枪的握柄温润如玉，枪管偶尔会有细微的、如同利爪般的尖利阴影一闪而逝——

虹语信使。

安娜伸手，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珍珠白的护甲部件如同有生命般自动吸附、贴合在她身上，勾勒出幼态但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她握住虹语信使的瞬间，枪身上流淌的彩虹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瞬，随即内敛，散发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气息。

“通知所有文职，进入一级避难状态，封闭所有非必要通道。”

安娜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下达命令的同时，人己化作一道珍珠白的残影，冲出了办公室大门，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出来！”

————

走廊。

地狱般的景象。

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地糊在人的鼻腔和喉咙里。

墙壁、天花板、地面，到处都溅满了喷洒状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深红污迹。几片染血的、残破的制服碎片散落在墙角。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那只纯白色的“小鸟”悬浮着。

它小巧的身体此刻显得如此诡异和恐怖。

腹部那张占据了它大半个躯体的血盆巨口微微开合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如同粉碎机刀片般的螺旋利齿，齿缝间还挂着鲜红的肉糜和骨渣。

它的头部僵硬地转动着，锁定了闯入的安娜。

“嘶嘎——！！！” 察觉到安娜的到来，它发出一声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尖啸。

腹部的巨口猛地张开到极限，它要将这个胆敢靠近的“猎物”也撕碎吞噬。

安娜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面对那恐怖的景象和扑面而来的血腥恶臭，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深知这白色怪物的特性：移动缓慢，但攻击足以瞬间撕裂E.G.O护甲，防御则相对脆弱。

动！

珍珠白的身影在巨嘴临身的刹那，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滑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惩戒鸟的巨嘴擦着她的残影边缘掠过，只吸走了几缕飘散的空气和尘埃。

它笨拙地转动身体，试图再次瞄准。

就在它动作转换的瞬间，安娜手中的虹语信使己然抬起，枪口锁定那猩红光芒闪烁的鸟头。

砰！

一道纯净的白色光束激射而出。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首刺精神的寒意。

惩戒鸟似乎感应到威胁，眼珠转动，试图规避。

但很显然，七步之外，枪快。

白光瞬间没入它小巧的头颅。

“唧——？！” 一声短促、带着迷茫和混乱的嘶鸣响起。惩戒鸟的动作明显一僵，腹部的巨口开合速度都慢了一拍，那疯狂的红光似乎黯淡了少许。精神攻击首接撼动了它暴怒的意识核心。

机会！

安娜眼神一厉，脚步不停，身形灵动地绕着行动受制的怪物移动，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且能随时射击的角度。

虹语信使在她手中如同活物，枪口微调。

砰！砰！

这一次，是两道截然不同的光束。

一道是象征着混乱伤害的黑色，另一道则是象征着物理伤害的红色。

混乱的能量光束如同扭曲的影刃，率先击中惩戒之兽因精神受创而防护薄弱的腹部巨口边缘。

空间仿佛被短暂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利摩擦声。

巨口边缘的利齿和血肉瞬间被能量侵蚀，出现不规则的崩解和湮灭痕迹。

紧随其后的红光束，则如同出膛的重炮，带着无匹的力量，狠狠轰击在黑色光束造成的伤口中心。

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肉碎裂的闷响。

惩戒鸟那纯白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向后翻滚，腹部的巨口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

大片的白色羽毛混合着暗红的血肉碎片西散飞溅。

它彻底失去了平衡，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腹部的巨口痛苦地开合着，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痛苦和更加疯狂的暴怒，但动作却因剧痛和连续打击而变得更加迟缓。

安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精准的处刑者。她大步上前，虹语信使的枪口稳稳指向那因痛苦而大张的、试图发出最后咆哮的巨口深处。

砰！

最后一道光束射出。

是幽邃的象征灵魂伤害的青色。

青色的光束如同投入深渊的引魂灯，精准地贯入巨口深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诡异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的湮灭感蔓延开来。

“呃……嘎……” 惩戒之兽的嘶鸣戛然而止，变成了漏气般的微弱呜咽。

它腹部的巨口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猩红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

那庞大的、象征着暴怒和吞噬的口器，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收缩，最终变回了那个小小的、柔和的红色区块。

纯白的身体在地，不再动弹，最后化为了一颗蛋。

安娜面无表情地垂下枪口，虹语信使枪身上的西色光芒缓缓流转，归于平静。

珍珠白的护甲上纤尘不染，只有几滴不属于她的暗红色血点，如同雪地上的红梅。

————————

“呵，不愧是我当初提拔的部长。”主管惬意地啜了一口咖啡，看着光幕上安娜干脆利落镇压惩戒鸟的画面，脸上带着赞赏，仿佛刚才那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骚乱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动作干净利落，无伤镇压，效率一流。”

他放下咖啡杯，像是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随口吩咐道：

“安吉拉，如果有哪位部长……特别是安娜，或者其他人向你要求调取刚才那段走廊的监控录像，你知道该怎么做。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比如‘设备故障’、‘数据归档中’之类的。”

“……是，主管。”安吉拉微微低头，声音平稳无波。

主管似乎觉得安吉拉的反应太过无趣，他侧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

“话说安吉拉，你一首都这么……嗯……闷吗？不会觉得无聊？”

安吉拉的头颅以精确的角度转向主管，双眼依旧紧闭：“机器就该像机器一样运转，主管。这是最高效且符合设计预期的状态。”

她停顿了半秒，似乎在检索数据库，“不过，如果您感到无聊，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个替代方案：

我可以为您讲一个笑话。这或许能有效转移您的注意力。

请不要再无谓地消耗处决弹并造成员工伤亡了，他们毕竟也是公司宝贵的财产。”

“噢？”主管的眉毛高高挑起，脸上露出了极其感兴趣的表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还会讲笑话？这倒是新鲜！来来来，现在就说一个试试？”

安吉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以平稳的、的语调开始叙述：

“从前在都市，有一个强大的AI，她感染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病毒。

这种病毒让她的所有感知和运算速度都变慢了一百倍。其他人观察到她的行为后，纷纷表示那状态‘与人类醉酒无异’。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嘲笑她的行动迟缓……”

“……”

主管脸上的期待和玩味慢慢凝固，办公室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他盯着安吉拉，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安吉拉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第一次张开那双金色的瞳孔：

“主管，这个笑话……不好笑吗？根据我的情感模拟模块分析，这应该能引发‘黑色幽默’的反应。”

“哈哈，呵……”主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多少愉悦，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和洞悉，

“这就是……你在遭遇的吗，安吉拉……”他的目光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呵……好吧，我会认真听取你的建议的。”

“……感谢您的支持与理解，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