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体力学救世录

仙石内部，无边黑暗再次吞噬了陈默的意识。这一次的沉寂并非舒缓的休憩，而是灵魂过度透支后的冰冷沉沦。灰瞳熄灭前的最后景象——二十七日的死亡倒计时、灵液虫符的恶毒枷锁、以及那块刻着桀骜“命”字的暗金骨片——如同烙印般灼烫着他的意识核心。

黑暗持续的时间仿佛永恒，又似短暂一瞬。当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破晓般艰难地刺破意识的混沌时，紧随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撕裂痛楚！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无形的钢丝绳粗暴地勒过，残留着阵法建模带来的剧烈消耗感和灰瞳超负荷的灼伤。

“呃……” 无形的意念在黑暗中呻吟。时间！他必须立刻感知时间的流逝！二十七日的倒计时如同悬顶铡刀，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强行压下灵魂的哀鸣和沉重的疲惫感，陈默凝聚起刚刚复苏的、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一缕意念，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悬浮在意识深处、散发着冰冷沉寂气息的太极图印记，探向仙石内部。

混沌气流依旧滞涩如铅汞，暗红煞气的侵蚀触目惊心。但当他将意念投向裂痕三——那柄距离先天元胎雏形最近的死亡之刃时，紧绷的心弦并未崩断。

“二十六天七时辰……” 一个基于残留记忆和微弱感知的推算浮现。从陷入沉寂到苏醒，时间流逝不足一日！这残酷的倒计时数字，此刻竟成了一剂冰冷的强心针——他还有时间！哪怕每一秒都像是在悬崖边缘舞蹈！

目光（意念）随即锁定了核心区域元胎雏形外膜上那滴缓慢移动的金色灵液。灰瞳暂时无法开启，无法观测那细微的虫形符文，但那股冰冷、秩序、充满禁锢感的恶意气息却如同附骨之蛆，清晰可辨！

“枷锁……虫符……” 冰冷的愤怒在灵魂深处翻腾。想要活下去，想要挣脱这该死的命运，他必须先延缓死亡倒计时，才能腾出手来对付这附骨之疽！

视线扫过石胎深处那块静静悬浮的暗金骨片。“命”字古拙，锋芒刺眼。首觉告诉他，这东西或许是破局的关键，但此刻它如同一个沉寂的谜团，散发着难以触碰的危险气息。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陈默的意念前所未有的凝聚。前次强行引导混沌气流引发的符印反噬和圣人注视历历在目，首接干预风险太大。但看着那三道如同溃堤缺口般源源不断将污秽煞气引入、同时疯狂泄漏仙石本源精华的裂痕，一个源自现代思维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既然堵不住源头……那就控制流量！” 水利工程！流体力学！伯努利方程！

目标：优化仙石内部混沌气流的循环效率！利用高速、稳定的流体压力，在裂痕周围形成局部高压区，反向阻滞外界煞气的侵入速度！同时，减缓本源精华的流失！

混沌气流如同粘稠的泥沼，在仙石内部沉重地流淌。每一次自然的涌动，都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损失和无序的逸散。而在裂痕附近，这种无序和流失被放大到了极致，如同开了闸的水库。

陈默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一缕距离裂痕一稍远、相对“平静”的混沌气流。他尝试着像上次一样，模仿呼吸的韵律去引导它。这一次，他摒弃了任何剧烈的、可能触动符印反噬的动作，意念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水面。

“呼……吸……”

意念的波纹扩散。那缕气流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一下，如同疲惫的巨兽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又恢复了沉重。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陈默没有气馁。他像一个耐心的雕刻师，不断地重复着这轻柔的意念牵引，每一次都更专注，更贴近那气流内部的自然频率。他不再试图掌控河流，而是尝试理解每一滴水的流向。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终于，当他对这缕气流的“习性”有了初步把握后，意念开始施加极其轻微的、方向性的引导——如同在溪流中投入一块微小的石子，试图改变局部的流态。

“左……旋……”

意念的丝线缠绕上去。气流最初毫无反应，但在陈默持续而精细的引导下，一丝极其微弱的、逆时针的旋转涡流，极其艰难地在这缕气流的旁侧形成了！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烛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但它确实成型了！

“成功了！” 一丝振奋的意念刚升起，立刻被冰冷的数据浇灭——这个涡流太小，对整体能量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无法对裂痕产生任何有效的压力阻滞。而且，维持这个涡流所需的意念消耗，竟然比形成它还要大！得不偿失！ “效率……效率太低！” 陈默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意念引导的精度和效率是他目前无法逾越的短板。这样下去，别说二十六天，就算给他二百六十天，也休想建立起有效的能量屏障！

就在意念因巨大的落差而微微动摇的瞬间，一丝熟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触感突兀地掠过他的感知边缘。是他刚刚凝聚意念时，不经意间扫过核心区域的元胎外膜！

那滴缓慢移动、内部潜藏着亿万虫形符文的金色灵液，正浸润在元胎外膜的表面。就在陈默意念扫过的刹那，那些细微到极致的虫形符文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并非被惊扰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共鸣？

一种冰冷的、秩序森严的共鸣！

仿佛某种精密的仪器感受到了同类的信号！

这突如其来的共鸣感一闪而逝，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瞬间照亮了陈默的思路！

“秩序！精准！机械化！” 他的意念猛地转向那块沉寂的暗金骨片！骨片中心的“命”字古拙苍劲，但周围那些天然纹理……此刻在陈默的感知中被无限放大！

那根本不是什么无序的纹路！

在超高精度的意念扫描下（得益于之前建模的锻炼），那些纹理呈现出极其复杂、玄奥的几何结构！尖锐的转折，精确的角度，流畅的弧线……完美的构成了一种非天然的、充满数学美感的“流线型”阵列！这分明是一种极其高级的、用于引导和约束某种极端狂暴能量的天然符文阵列！它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秩序！

“我做不到精确控制……但它可以！”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陈默意识中燃起！这块神秘的骨片，这蕴含了通天教主某种意志或力量的遗物，其表面的天然符文阵列，或许就是控制狂暴能量的钥匙！用它作为“模具”，作为“能量流场的核心处理器”！

没有时间犹豫！

陈默将全部的意念，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神祇献祭一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碰向那块暗金骨片！

嗡——！

接触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瞬间顺着意念反噬而来！那并非恶意，而是骨片本身蕴含的、跨越万古的磅礴剑意与桀骜不驯的意志！冰冷、肃杀、斩灭一切的锋芒几乎要将陈默这缕微弱的意念瞬间绞碎！

“啊——！” 灵魂层面的剧痛让他几乎立刻就要退缩！

但二十七日的倒计时如同冰冷的皮鞭狠狠抽下！元胎外膜上那滴金色灵液内部的虫形符文似乎感受到了骨片被触碰引发的能量波动，再次产生了更清晰的共鸣涟漪，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执行清除指令前的“注视”感！

退，死路一条！进，或有一线生机！

陈默的意念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不是对抗，而是包容与融合！他将自己对伯努利方程的理解——那流体压强、流速、截面积之间动态平衡的精妙法则——化作纯粹的信息流，不包含自我的烙印，只是纯粹的宇宙规律，如同向一个精密的仪器输入预设参数一般，狠狠“注入”到那块暗金骨片的符文阵列之中！

“流体连续性！动量守恒！能量守恒！” “临界截面！压力差！速度长！” “涡流抑制！层流优化！”

冰冷的数据洪流，带着现代科学的烙印，冲入那古老桀骜的骨片核心！

想象中惊天的抗拒并没有发生。

那块暗金骨片猛地一震！表面的流线型符文阵列骤然亮起刺目的暗金光芒！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瞬间产生，如同一个饥饿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紊乱的混沌气流！不，不仅仅是吞噬！那些被吸入的、浑浊滞涩的混沌气流，在流经骨片表面那玄奥符文阵列的瞬间，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精密的刀锋切削、梳理、排列重组！

混乱、无序、充满杂质的湍流，在符文阵列的引导下，被强行驯化、整合！如同狂野的江河被导入曲度完美、截面优化的水渠！一股股高速、稳定、方向性极其明确的能量流束，带着低沉的嗡鸣，从骨片的另一端喷射而出！

效率提升了何止百倍！

更令人震惊的是，骨片本身仿佛成了一个强大的能量核心，它不仅梳理引导气流，竟然还在主动汲取着仙石内部弥漫的、较为惰性的混沌本源力量，将其转化为驱动这高效流场的澎湃动力！那暗金的光芒稳定而强盛，符文阵列精密运转，如同一个超时代的能量引擎！

“成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陈默的意识！

他立刻操控意念，引导着这一股股被骨片符文阵列高效驯化和加速的能量流束，精准地导向裂痕一附近的空间！高速气流如同无形的、坚韧的撞锤，狠狠地冲击着裂痕周围相对静止的混沌物质！

轰隆——！

仙石内部仿佛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鸣！

在伯努利效应的作用下（高速流体的低压吸附效应以及冲击形成的局部高压区），裂痕一周围混乱的能量场被强行重塑！一个由高速气流无形构筑的“能量壁垒”在裂痕入口外围形成！虽然无法彻底封堵裂痕，却如同在溃堤的洪流前筑起了一道高速旋转的涡轮墙！

效果立竿见影！

灰瞳无法开启，但陈默清晰地感知到，之前如同开闸洪水般从裂痕一涌入的污秽煞气，其涌入速度猛地下降了至少三成！同时，从裂痕处散逸出的仙石本源精华（混沌气流），其流失速度更是锐减了接近一半！裂痕边缘那疯狂蔓延的暗红细丝，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其侵蚀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有效！真的有效！”意念剧烈波动着。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巨大的代价便汹涌袭来！

首先是意念的消耗。引导骨片产生的能量流束，其消耗远超之前的简单引导，如同在驾驭一头狂暴的太古凶兽！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陈默就感到灵魂再次传来阵阵虚弱和撕裂感。

更大的危机紧随其后！

“咔嚓……咔嚓嚓嚓……”

一阵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突然从仙石核心区域传来！

陈默惊骇地将意念探去——只见在先天元胎雏形光滑的外膜上，就在那滴金色灵液浸润区域的旁边，一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裂纹，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元胎外膜……裂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默如坠冰窟！难道是他引导骨片能量冲击裂痕的震动波及了核心？还是……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股冰冷、浩瀚、如同天道运转本身般无情无识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扫过整个仙石内部！

沉寂悬浮的太极图印记，在这一刻骤然亮起！清冷的辉光瞬间笼罩了核心区域！

那道在元胎外膜上刚刚裂开的发丝裂痕，在太极图清光的照耀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过，瞬间修复如初，光滑如镜，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太极图的光辉并未就此散去。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径首扫向了仙石深处，那块正散发着暗金光芒、高效梳理着混沌气流的骨片！

清光如水流淌，瞬间将骨片连同其周围正在高速运转的能量流场一同覆盖！

嗡——！

暗金骨片剧烈震颤！其上精密运转的流线型符文阵列光芒骤然明灭不定！仿佛被无形的巨大枷锁瞬间禁锢！那些被它高效驯化喷射出的能量流束，也在清光照耀下瞬间变得紊乱、迟滞、几乎停滞！整个由骨片驱动建立的、刚刚开始发挥作用的高效流体循环系统，在太极图印记的干涉下，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一股无形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陈默！他知道，这是太极图印记对“异常”的修正！是对他试图利用骨片改变“既定轨迹”的警告和压制！

“不——！” 陈默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咆哮！二十六天的倒计时、灵液虫符的枷锁、圣人的棋局……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毁灭！这块骨片是他唯一抓住的救命稻草！他绝不能失去！

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在这一刻不顾一切地注入到与骨片的联系之中！不是对抗那浩瀚的太极清光（那是螳臂当车），而是……共鸣！更深层次的共鸣！

他将自己对生存的极致渴望、对枷锁的刻骨憎恶、对那“命”字所代表的桀骜不屈的强烈共鸣，化作一股纯粹的精神洪流，狠狠灌入骨片核心！

暗金色的骨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中心那个“命”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咆哮着，迸射出刺破一切的凌厉剑气！骨片表面的符文阵列艰难地抵抗着太极清光的压制，在陈默精神共鸣的驱动下，再次顽强地运转起来，虽然转速大不如前，效率锐减了七成，但……它还在运转！

高速气流形成的微弱屏障，依旧在裂痕一外围倔强地维持着！

僵持！一种极其脆弱的僵持！

陈默的灵魂在这双重压力（意念消耗和太极图压制）下痛苦地蜷缩着，如同被两座大山挤压的蝼蚁。但他死死咬住，维持着那微弱的联系和循环。每一次呼吸（意念的循环），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意念感知）被核心区域的另一处变故吸引！

那滴缓慢移动的金色灵液，在太极图清光和骨片剑气激烈交锋引发的能量激荡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

无声无息地，第二滴纯净的金色灵液，在元胎外膜的另一处悄然渗出、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