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地府勾魂使

霜降这日寅时，陈默在暖泉谷的育幼洞前驻足。昨夜守夜的老猴妖蜷缩在洞口，手中还握着半截断裂的桃木剑，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神情。三张铺着软草的石床上，幼崽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几滴琥珀色的液体在草叶间闪烁。

陈默蹲下身，指尖轻触液体。残剑"诛邪"突然在鞘中震颤，剑格竖瞳映出诡异的画面：三个戴着青铜兽首面具的黑影飘进洞窟，手中哭丧棒顶端的白幡无风自动。当幡布扫过幼崽额头时，半透明的魂魄如烟絮般被抽出，而肉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不是寻常勾魂。"陈默拔出残剑，剑尖挑着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金线，"魂魄上系着佛门的业力标记。"

老通背猿用骨杖蘸取液体嗅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黄泉彼岸花蜜...只有孟婆汤里才会用的原料！"

存放生死簿副本的石室位于水帘洞最深处。当陈默掀开覆盖竹简的鲛绡时，三道新增的朱砂批注刺痛双眼——那笔迹与他在泰山府所见如出一辙，墨色却新旧难辨。

"丙申年七月初三，花果山孙氏三子阳寿当尽。"老通背猿独眼圆睁，"可这分明是三百年前的日期！"

陈默用剑锋刮下朱砂，粉末在空中凝成"擅改阴阳"西个血字。更骇人的是竹简空白处浮现的淡金色指纹——每个螺纹都是反向旋转的"卍"字，指尖还残留着彼岸花蜜的甜腥气。

"地藏的人。"陈默从怀中取出游方道士遗留的人皮地图。当羊皮纸覆盖竹简时，那些金色指纹突然活了过来，像蚂蚁般爬向地图某处，在忘川河畔的无名小亭上聚成箭头。

循着线索来到花果山阴气最重的裂谷，残剑劈开藤蔓缠绕的岩壁，露出道锈迹斑斑的青铜门。门上饕餮纹的双眼各嵌一枚人骨念珠，獠牙间垂挂着写满梵文的经幡。

"这不是正经鬼门关。"老通背猿的声音发颤，"是野鬼差走私魂魄的阴路..."

背后突然袭来刺骨寒意。七个戴高帽的白影从地底冒出，手中锁链哗啦作响。为首者举起"日巡"铜牌，声音像生锈的刀剑摩擦："奉地藏法旨，缉拿擅闯阴司者！"

残剑出鞘却穿透虚影——这些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来自地下：三根浸透彼岸花蜜的黑索破土而出，缠住陈默脚踝就往地底拖拽。千钧一发之际，剑格竖瞳流下滴青泪，泪珠落地化作金莲。莲花绽放的佛光中，地底传来声惨叫，黑索应声断裂。

青铜门后是条倾斜向下的隧道，壁上嵌满骷髅灯盏。每个眼窝里跳动的绿色鬼火，在石壁上投射出无数挣扎的影子。陈默的残剑照亮地面，发现几缕银灰色的猴毛——正是幼崽们留下的痕迹。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血池中浸泡着上百具孩童石像，池畔站着个穿红袍的阴差，正在往册子上记录。当他转身时，青铜面具额间的"灵山特敕"西个小字刺痛了陈默的眼睛。

"就知道你会来。"阴差的声音忽男忽女，从袖中抖出三颗猴头骨，"这三个可不是普通猴崽子，它们前世是..."

残剑突然刺穿阴差胸膛，却只挑破张人皮。血池沸腾，真正的敌人浮出水面——三头六臂的怪物脖颈挂着串小猴头骨念珠，每颗头骨天灵盖上都刻着反向"卍"字！

怪物六只手掌同时结印，血池腾起金色业火。火焰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正是被炼化的魂魄。陈默怀中的人皮地图突然飞出，在火中展开成《唐律疏议》的虚影。

"伪造制书者绞，传写者流三千里！"律法文字化作枷锁缠住怪物。它疯狂挣扎时面具脱落，露出张熟悉的脸——竟是当初在花果山布道的游方僧人！

"惧留孙的化身？"陈默剑指僧人眉心，"地藏知道你们假传冥旨吗？"

僧人突然诡笑自焚。火焰中飞出三缕金光，正是小猴魂魄！每个魂魄眉心都有"卍"字，此刻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飞向忘川河下游。

追着金光来到忘川河边，河水突然倒流，露出河床上的青铜宫殿。匾额上"翠云宫"三字被利器刮去，新刻的"灵山别院"还滴着金漆。

就在小猴魂魄飘向宫门时，残剑突然自行飞起。剑身裂纹迸发的雷光在河面映出倒影：水中的宫殿竟是座白骨佛塔！塔尖悬挂的"金蝉子转生台"旗帜下，隐约可见三个幼崽的魂魄被锁链缠绕。

水面突然伸出无数苍白鬼手。陈默正要救援，背后传来老通背猿的尖叫。七个真正的黑白无常将它锁住，为首者高举东岳大帝令牌："妖猴陈默，擅闯阴司，罪不容诛！"

河面恢复平静的刹那，残剑从水中飞回。剑格竖瞳里凝固着最后的画面：地藏菩萨的莲台下，镇压着块与陈默手中同源的青铜碎片，碎片上刻着半句偈语："地狱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