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殿投影

下坠的失重感骤然消失。陈默的双足触到冰冷地面，残剑“戮仙”的剑柄剧烈震颤，将森森寒意导入他的骨髓。眼前是座倒悬的青铜宫殿，獠牙状的飞檐上挂满冰棱——那分明是放大了万倍的夜游神腰牌！

殿内不见梁柱，数百具天将尸骸被青铜锁链悬吊半空。它们心口插着刻满经文的降魔杵，凝固的血痕在地面汇成“秦广殿”三个阴森篆文。当陈默踏出第一步时，尸骸空洞的眼窝齐刷刷燃起绿焰。

“孽镜狱中客...”数百张腐烂的嘴同时开合，喷出带着冰渣的秦广王口谕，“当受业火焚魂之刑。”

十八盏人皮灯笼应声点燃，绿焰中浮现审判场景：判官的朱笔正点在灰毛猴子的魂魄眉心，笔尖滴落的金液在青铜地面蚀刻出罪状。

“花果山妖卒灰耳，残杀同族三条...”判官的声音带着三重回音，殿顶尸骸随之同步诵念，“判入蒸笼狱受刑百年！”

灰毛猴子的魂魄突然暴吼，体表炸开蛛网般的雷纹：“谎言！我是被佛咒——”朱笔猛然下压，魂魄如热蜡般融化。金汁渗入地缝的刹那，陈默看清其中夹杂的缕缕黑气...正是他淬入猴妖体内的煞血！

戮仙剑突然脱手飞出，剑尖挑起一滴将凝未凝的金液。液体在青铜地面蔓延，竟显露出判官笔的真形——那哪里是毛笔？分明是截指骨！骨节刻满“卍”字梵咒，笔毫竟是浸透彼岸花蜜的少女发丝，发梢还凝结着细小的血珠。

“大胆！”尸骸群轰然怒吼。锁链哗啦暴响，天将尸骸如提线木偶般扑来。伤口处钻出金色根须，竟是带着倒刺的曼珠沙华根系！

剑光斩断根须的刹那，喷溅的金雾在空中凝成地藏虚影。更骇人的是虚影手中玉钵——三个石化幼崽的魂魄正在钵中沉浮，眉心“卍”字闪着妖异的金光。

“原来囚在此处...”陈默割破掌心，将煞血抹过剑格竖瞳。青光穿透幻象，照出大殿穹顶的真相：所有尸骸的天灵盖都被掀开，迷你金身比丘端坐颅腔，金线从它们指尖延伸，操控着尸骸的每个关节！

第七具尸骸被剑气绞碎的瞬间，地面猛然翻转！陈默坠入血池，腥稠的液体中浮沉着天兵碎裂的铠甲。池底镶嵌着巨大的青铜镜，镜中竟是倒逆的审判场景——灰毛猴子的魂魄高居王座，而判官跪在殿下瑟瑟发抖！

“业力颠倒...”戮仙剑柄的“戮”字灼然发亮。陈默在镜中看清真相：灰毛猴子临终前抓向天空的右爪，爆发的雷光击穿了云端施咒的惧留孙分身！

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裂痕。真正的秦广王从镜中跌落，九旒冠冕碎裂大半，双手被金色根须穿透经脉，胸口赫然插着那截指骨判笔！

“快...走...”秦广王喉头滚动，吐出的却是粘稠金漆，“翠云宫以业力...颠倒阴阳...”

根须骤然绞紧！秦广王身躯如陶器般碎裂，数百金身比丘从脏腑中爆射而出，齐声诵念《颠倒经》。梵音化作实质的金色锁链，将陈默层层缠绕！

诵经声引动戮仙剑柄剧震。陈默脑海炸开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通天教主立于九幽之上，道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戮仙剑劈落的瞬间，阴阳界限如琉璃般碎裂。地藏菩萨的九品莲台崩缺一角，莲蕊中滚出个青铜匣...

记忆骤然扭曲！通天教主的道袍化作金丝袈裟，戮仙剑扭曲成降魔杵，裂缝里涌出滔天洪流般的“卍”字金虫！

“噗——”陈默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冰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金虫竟从记忆爬进现实，顺着他七窍钻入！千钧一发之际，怀中泰山府君玉符炸裂，五岳虚影轰然降临。

“五岳镇幽冥！”陈默嘶吼着将玉符残片拍向血池。岱宗虚影压碎青铜镜，露出下方沸腾的熔岩深渊...

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陈默落在熔岩环绕的孤岛上，西壁密密麻麻嵌着天兵石雕——它们保持着诡异的朝拜姿态，面朝中央那尊骇人塑像：地藏菩萨与金蝉子竟被熔铸成双面一体！菩萨的莲台由累累白骨垒成，金蝉子手中捧着的“经书”，分明是三具石化幼猴的魂魄！

塑像西目齐睁。地藏半脸慈悲垂泪：“苦海无涯...”金蝉子半脸却唇角斜挑：“你终于...携最后一块碎片而来...”

万千金线从塑像激射而出！陈默挥剑斩断金线，断口喷溅的竟是自己的煞血——原来从踏入鬼门关那刻，业力锚早己种入心脉！

“多谢引路...”金蝉子的嘴唇诡异地蠕动，“否则本座怎知...戮仙剑柄藏在补天石中...”

熔岩突然暴沸。石化幼崽的魂魄发出尖啸，表面龟裂处钻出带着“卍”字的黑虫，首扑戮仙剑柄！

黑虫即将触及剑柄的刹那，“戮”字迸发刺目青光！光柱冲破九幽，与火焰山方向的存在产生共鸣。穹顶轰然坍塌，血月光辉倾泻而入——光柱中竟悬浮着半截青铜剑尖！

“不可能！”塑像首次失态厉啸，“戮仙剑尖明明在灵山...啊！”

剑尖化作流光注入残剑。完整的戮仙剑爆出洪荒煞气，熔岩瞬间冻结成黑冰！金线虫在青光中气化蒸发，陈默福至心灵，双手握剑刺入冰面——

没有灼热，唯有刺穿亘古的森寒。黑冰之下露出被封印的战场：无数截教弟子保持着战斗姿态被永恒冻结，中央冰柱里封着无当圣母的残魂！她冻结的面容上，两道血泪凝成红宝石般的冰晶。

“咔嚓...”冰裂声传遍九幽。无当圣母睁眼的刹那，陈默被煞气洪流轰出地府。跌回花果山寒潭时，他看见天穹之上，一轮血月旁赫然升起青幽的煞月！双月光华交汇处，火焰山的轮廓在夜色中燃烧如巨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