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庆功宴魍魉

县衙里张灯结彩，摆了三十六桌“虎骨宴”。这场庆功宴表面上是为了庆祝剿匪的胜利，实际上却暗藏着权力的交易和腐败的气息。

马团长坐在主桌旁，啃着匪首珍藏的熊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周围的人吹嘘着自己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

县丞赵德禄也笑容满面地穿梭于各桌之间，他举杯向众人敬酒，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就在他向金荣桂敬酒时，袖中不小心滑落地契。他连忙弯腰捡起，尴尬地说道：“金大人，这是一点小意思，聊表心意……”

金荣桂看着地上的地契，心中一阵厌恶。他知道，这地契背后隐藏着的是赵德禄的贿赂和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地看了赵德禄一眼，说道：“赵大人，这东西本官不能收。此次剿匪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

此时，盛汤的铜鼎漂浮着匪寨的残灰，宾客们却浑然不觉，依旧在欢声笑语中啜饮着。他们似乎己经忘记了这场战斗中死去的无辜百姓，忘记了那被大火吞噬的生命，只沉浸在这虚假的欢乐和权力的交易之中。

深夜，县衙里一片寂静。金荣桂独自回到房间，他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丝帛，轻轻地擦拭着青铜鼎。每擦一下，布上就沾满了黑灰，仿佛这黑灰隐喻着他洗不净的罪孽。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被烧死的妇孺中那个戴着与亡妻相同银镯的女孩。那女孩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呼喊，如同针一般刺痛着他的心。他知道，虽然自己是为了剿匪，但在这场战斗中，还是无辜地牺牲了许多生命。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青铜鼎上，铜鼎在月光下渗出浑浊的水珠。当水珠落地时，竟变成了血红色。金荣桂看着地上的血水，心中一阵恐惧。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冤魂在向他索命，听到了他们的哭声和呐喊。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条为官之路上是否走对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守住心中的正义和良知。

几天后，金荣桂收到了济南道台的来信。信中对他此次剿匪的行动给予了嘉奖，同时也暗示他可以用剿匪的战功换取一个肥缺。

栾师爷拿着信，小心翼翼地对金荣桂说道：“大人，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您要是揭发了赵德禄，虽然能为民除害，但也可能会得罪很多人，恐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道台的暗示，换个肥缺，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金荣桂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栾师爷说的有一定道理。在这个腐败的官场中，想要独善其身是多么的困难。如果他揭发了赵德禄，可能会遭到报复，自己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但如果他选择沉默，那他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百姓，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走到青铜鼎前，将道台的信函放在了鼎中。他看着火漆被鼎腹的余温慢慢融化，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知道，这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抉择，是选择权力和利益，还是选择正义和良知。

晨雾弥漫，金荣桂独自一人来到镐池边。他手中捧着匪寨的骨灰，缓缓地将其撒入池中。就在这时，突然风起，灰烬中飞出未燃尽的账本残页，贴在了他的官靴上。

他看着官靴上的残页，心中一阵悲凉。他知道，这是这场剿匪行动留下的痕迹，是腐败和罪恶的象征。他无法摆脱这些痕迹，就像他无法摆脱这个腐败的官场一样。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青铜鼎，鼎足沾着混血泥土，在朝阳下泛起诡异的绿锈。这绿锈仿佛是岁月的痕迹，也是这个时代腐败和堕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