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铜锈渗血

济宁县衙后堂，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窗外，暴风雨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肆虐地咆哮着，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金荣桂独自坐在案几前，烛光在狂风中摇曳不定，忽明忽暗，将他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扭曲变形。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铜鼎上，这尊鼎是他任职以来的心爱之物，它古朴厚重，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然而，昨夜一场暴雨过后，青铜鼎竟出现了异样。金荣桂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安，他缓缓伸出手，拿起银簪，轻轻剔刮着鼎腹上的绿锈。

随着银簪的刮动，绿锈纷纷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锈水。锈水顺着鼎腹缓缓流淌下来，在案几上蜿蜒如血痕，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金荣桂心中一惊，手中的银簪险些掉落。就在这时，一首站在一旁的栾师爷捻着山羊须，低声说道：“东翁，商周刑鼎有载，铜器泣血，主刑官失德……”

栾师爷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金荣桂的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着青铜鼎，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咔”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金荣桂和栾师爷同时一惊，定睛一看，只见鼎腹上裂开了一道蛛网状的细纹。

“这……这是怎么回事？”金荣桂惊恐地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栾师爷也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东翁，这……这恐怕是不祥之兆啊。”金荣桂望着那道裂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然降临。

裂纹处的青铜逐渐剥落，露出了里面隐藏的青铜夹层。金荣桂和栾师爷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惊讶和好奇。他们小心翼翼地凑近，只见夹层内藏着一本发黄的账本，封面上写着《临邑盐税密档》几个字。

金荣桂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缓缓伸出手，将账本从夹层中取出。当他翻开账本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原来，这本账本记录的正是三年前被他处决的贪官刘启年的贪污证据。

三年前，金荣桂亲自审理了刘启年的案件，凭借着手中掌握的证据，他判定刘启年斩立决，那是一桩被他视为“铁案”的判决。然而，此刻这本账本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当年的判决或许存在着巨大的漏洞，他竟然漏查了这最关键的账本。

金荣桂的目光落在账本上的朱批上，那是他当年亲自写下的判词。而此时，青铜鼎腹部的“刑期无刑”铭文，正抵着贪污账目上的朱批，形成了一种极其讽刺的画面。金荣桂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栾师爷在一旁也惊呆了，过了许久才说道：“东翁，这……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啊。”金荣桂望着账本，心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烛火在狂风中噼啪爆响，仿佛也在为这残酷的现实而愤怒。金荣桂继续翻阅着账本，突然，一张地契从账本中滑落出来，掉在地上。他弯腰将地契拾起，当他看清地契上的内容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原来，这张地契正是如今济宁最肥的盐滩。而现任盐运使赵德彰，当年不过是刘启年门下的一条走狗。金荣桂想起昨日，赵德彰还特意送来一对和田玉镇纸，祝贺他升迁。当时他还满心欢喜，以为是自己为官清正，得到了同僚的认可。然而，此刻他才明白，这一切或许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原来我才是替人做嫁衣的蠢货！”金荣桂愤怒地咆哮道，他猛地一拳捶在鼎腹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震落了簌簌铜锈。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自己一心想要维护正义，却没想到被人利用，成了别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栾师爷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他赶紧劝道：“东翁，息怒，息怒啊。如今事情己经如此，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应对才是。”金荣桂喘着粗气，望着那对和田玉镇纸，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懊悔。他知道，自己己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想要脱身，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