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潮汹涌

废弃工厂内，锈蚀的钢架在夜风里发出呜咽。徐靖望着面具人缓缓摘下兜帽，那张与仙界死对头如出一辙的脸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丹田处沉寂的气海突然泛起涟漪，不是因为力量复苏，而是被记忆深处的恐惧刺痛 —— 三百年前，正是这张脸带着仙卫闯入他的洞府，将他的仙骨一寸寸碾碎。

“别来无恙啊，徐仙尊。” 面具人拖长尾音的嘲讽像根细针，扎进徐靖刻意尘封的伤口。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却触到掌心粗粝的绷带 —— 那是今早帮苏晴搬药箱时被纸盒划破的，此刻竟成了最真实的触感，提醒他己不再是云端之上的仙尊。

“你怎么还活着？” 话出口时，徐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个问题在仙界问过无数次，那时他被锁在诛仙台上，看着仇敌居高临下地冷笑。此刻故技重施的把戏，却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面具人发出尖锐的笑声，震得墙灰簌簌掉落：“仙界容不下我，人间却有趣得多。” 他抬手甩出一道黑雾，在半空凝成徐靖被逐出天门时的画面 —— 破碎的仙袍、散落的仙骨，还有台下仙人不屑的眼神。“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那群蝼蚁有什么区别？”

徐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想起昨天苏晴教他用手机点外卖时，指尖笨拙地滑动屏幕的模样；想起江枫硬塞给他的那双不合脚的皮鞋，磨破了脚后跟却舍不得换。这些琐碎的人间记忆突然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理智。

“我现在是人。” 徐靖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向前踏出半步。地面因他的动作震颤，不是因为仙力，而是身后江枫带着保镖挥着钢管冲来的脚步声。“而你，不过是个躲在面具后的懦夫！”

面具人瞳孔骤缩，黑雾突然暴涨：“找死！”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徐靖侧身躲过刀锋，却在闻到铁锈味的瞬间恍惚 —— 这和仙界刑场上的血腥味如此相似。他挥出的灵气斩偏了三寸，差点被匕首划伤脖颈。

“小心！” 江枫的怒吼从侧面传来。徐靖本能地施展踏云步，却因地面油污打滑。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江枫举着钢管砸向黑衣人，昂贵的西装被划出破口。记忆中某个片段突然清晰：仙界庆功宴上，他随手赏赐的一件仙衣，都比江枫全身行头珍贵万倍。

“为什么要救我？” 徐靖格挡时，这句话不受控制地冲出口。江枫抽空白了他一眼：“少废话！老子的兄弟，只有老子能欺负！” 这个带着痞气的回答让徐靖喉头发紧，他突然意识到，在仙界，从没有人会为他挡下凡人的刀锋。

面具人双手结印的瞬间，徐靖的心跳漏了一拍。噬魂咒的黑雾中，惨白的手臂缠上保镖的脚踝，那画面与仙界围剿时如出一辙。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看见苏晴带来的玄门众人冲进来时，周正腰间令牌上的符文与仙界镇魔印竟有几分相似。

“徐靖，加入我们，我可以让你重回巅峰！” 面具人蛊惑的声音混在黑雾里，像极了当年诱他触碰禁术的低语。徐靖的指尖开始颤抖，他想起被剥夺仙骨时的剧痛，想起在人间第一次用灵气治好老人时，对方眼里的感激。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脑海中撕扯，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在仙界，我是被人唾弃的叛徒；在人间，我是个连鞋带都系不好的傻子。” 徐靖突然笑了，笑声惊散了一缕黑雾，“但至少，这里有人愿意叫我一声兄弟。” 他挥出的灵气带着决绝，却因用力过猛咳出一口鲜血。

面具人扯开衣领的血色符文亮起时，徐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 —— 那是燃烧精血的气息，和他被焚仙台灼烧时一模一样。记忆与现实重叠，他看见苏晴惊恐的眼神，听见江枫喊着 “快逃” 的声音。

“这次换我来守护。” 徐靖咬破舌尖，将最后一丝灵气注入拳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他想起苏晴熬的姜茶，想起江枫硬塞给他的巧克力 —— 这些人间的温暖，成了他对抗恐惧的铠甲。

爆炸的气浪掀翻屋顶时，徐靖将苏晴和江枫死死护在身下。碎石扎进后背的剧痛中，他听见苏晴带着哭腔的呼喊，突然觉得，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尝不到人间的烟火。

医院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徐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感受着苏晴掌心的温度。“下次别这么傻了。”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却让徐靖想起仙界永不融化的冰川。原来被人牵挂的滋味，比任何仙丹都更能治愈伤痛。

江枫咋咋呼呼地闯进来时，徐靖注意到他西装袖口的线头。这个细节让他莫名想笑 —— 在仙界，破损的仙衣会自动修复，而在人间，再昂贵的西装也会有瑕疵。

“我说兄弟，你这拼命三郎的架势，差点把老子心脏病吓出来！” 江枫嘴上抱怨，却小心翼翼地把补品放在床头柜，“不过下次记得叫上我，本少爷的保镖队可不是吃素的！”

徐靖接过周正递来的修炼法时，指尖抚过古朴的书页。玄门的文字与仙界符文在他眼中渐渐重叠，曾经的傲慢与偏见如潮水退去。他突然明白，或许在这人间，他要寻找的不是重现往日辉煌，而是在尘埃中重新定义自己的价值。

深夜，月光爬上窗台。徐靖翻开修炼法，在晦涩的文字间寻找与仙界功法的共鸣。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他感受着经脉中渐渐壮大的灵气，不再为力量的微弱而焦躁。在仙界，他追求的是永恒不朽；而在人间，他开始懂得，每一次与恐惧的对抗，每一份被守护的温暖，都是重生的证明。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徐靖合上书本。他知道，面具人的逃脱只是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推着走的失败者。手机屏幕亮起，苏晴发来消息：“明天给你熬补血的汤，不准挑食！” 看着这条带着表情包的短信，他嘴角扬起笑意 —— 原来人间的战斗，从来都不只有刀剑相向，还有这些细碎的温柔，成为他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