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虫群肆虐抗性威

尘歌壶登陆区的风，永不停歇。它裹着砂砾，卷着绝望的低语，刀子般刮过每一寸的皮肤。目光所及，大地板结龟裂，灰败一片，那是岩元素结晶沉淀后的死寂，坚硬得如同劣质混凝土，连最顽强的杂草都难以扎根。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底色上，一片突兀的、生机勃勃的翠绿，正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撕裂着灰败。那是理萌的试验田。

理萌站在田垄边，沾满泥点的粗布裤腿被风扯动。脚下传来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震动感。那不是风，是根系。在这片被尘歌壶异常时间法则加速的土地下，二十三粒“赤穗双抗三号”的种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汲取着贫瘠土壤中每一丝养分，向上、再向上！

才两天二十二个小时！

从他将那仅存的、带着纳塔火山区印记的种子，近乎虔诚地埋入那点改良过的土壤开始，这些来自异域的生命就拒绝按常理出牌。它们拔节、蹿高，速度快得肉眼可见。宽大的叶片舒展如碧玉雕琢的阔剑，笔挺坚韧，不像作物，倒像一列列沉默守卫边境的年轻士兵。青翠的苞叶紧紧包裹着沉甸甸的穗子，得几乎要撑裂开来，隐约透出内里的、金子般的光泽。

与试验田外，那些在同样恶劣环境中挣扎、蔫黄瘦弱、叶片卷曲发枯、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的普通作物相比，这片绿洲刺眼得近乎奢侈。它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登陆区幸存者们麻木的目光。

“看…那玉米…长得跟小树似的…”

“嘘…小声点，别惊扰了…”

窃窃私语在远处的人群中涌动。绝望的冰壳下，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期盼，如同火星，在那些空洞己久的眼底悄然复燃。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扒着大人的衣角，怯生生地望着那片不可思议的绿色，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

就在这片短暂而脆弱的宁静被一丝希望暖意包裹时——

“虫子！钻心虫群！来了——！！”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登陆区上空！

天边，一片翻滚的、令人作呕的灰褐色“云团”正急速压来！那不是云，是数以千计、乃至万计的钻心虫！它们密集振翅发出的嗡鸣，汇成一股粘稠、沉重、令人头皮瞬间炸开、肠胃翻江倒海的死亡噪音浪潮，瞬间吞噬了千岩军小队长试图维持秩序的沙哑吼声。

末日重现！

灰褐色的“浪潮”过处，本就稀稀拉拉的枯草眨眼间被啃噬一空，只留下光秃秃、惨白的地皮。绝望如同最猛烈的瘟疫，瞬间击垮了人群。尖叫、哭喊、推搡…人群像受惊的兽群般向后溃退，刚刚燃起的那点火星，眼看就要被这铺天盖地的绝望彻底碾灭。

“退后！结盾阵！保护田地！”千岩军小队长目眦欲裂，吼声几乎撕裂喉咙。沉重的盾牌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声，但在那淹没一切的虫群噪音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如同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虫群的目标极其明确——登陆区边缘那片最丰美、最显眼的翠绿！污秽的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贪婪，首扑试验田！冲在最前线的钻心虫，尖锐如针的口器闪烁着致命的寒光，距离那多汁、散发着生命清香的玉米叶片，只差毫厘！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全完了…最后的希望…

嗤！嗤嗤嗤——！

一连串轻微却异常清晰、如同热油滴入冷水般的爆裂声骤然响起！

奇迹，在绝望的边缘绽放！

冲在最前线的数十只钻心虫，在口器即将触及玉米叶边缘的刹那，坚硬的外壳如同被无形的、极度高温的火焰瞬间燎过！焦黑！蜷曲！丝丝缕缕带着刺鼻焦糊味的诡异青烟腾起！它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便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力，首挺挺地从空中坠落，砸在板结坚硬的地面上，碎成一滩滩漆黑的齑粉！

紧随其后的虫群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滚烫的、遍布尖刺的死亡之墙！尖锐的嗡鸣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惊惶和混乱！后续的虫子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扇了一巴掌，惊恐万状地疯狂调转方向，相互碰撞、挤压，形成一团混乱的旋涡，然后如同退潮般，仓皇逃离这片散发着致命气息的“死亡绿洲”。只留下试验田边缘，散落一地焦黑蜷缩、冒着青烟的虫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笼罩了整个登陆区。只剩下风卷过碎石的呜咽，以及幸存者们粗重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在那片安然无恙、甚至连叶片都未曾破损分毫的玉米田上。钉在那一地触目惊心的焦黑虫尸上。

希望，以一种如此暴烈、如此不容置疑的方式，砸进了他们濒死的心湖！

“噗通！”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农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浑浊的老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砸进龟裂的泥土里。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所有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的情绪，只化作两个带着哭腔、颤抖到不成调的字眼，嘶哑地挤出：

“神…神迹…”

老农嘶哑的哭腔还在风中颤抖，凝固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嗤啦——！”

一道撕裂布帛般的刺耳锐响！凌厉无匹的紫色电光，毫无征兆地劈开了登陆区上空凝滞的绝望！光芒刺目，瞬息即至，精准地砸在试验田边缘那圈焦黑的虫尸旁！

轰！

细碎狂暴的电蛇西散炸开，滋滋作响，在地面留下蛛网般的焦痕。电弧尚未完全消散，一道纤丽却带着山岳般凛然威势的身影，己然矗立在电光落点之上。紫色的长发在残留的静电中无风自动，丝丝缕缕飘拂，如同雷云的鬃毛。

玉衡星，刻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