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旧忆新章

雷声碾过城市上空，林小满蜷缩在老宅的藤椅上，手指反复着荷包里用苗语写下的纸条。阿朵的竹笛横放在膝头，笛孔间凝结的暗红血迹在台灯的照射下泛着微光，那是少女在决战时咬破舌尖吹奏《破魔调》留下的印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家族群里堂哥发来新消息，附带一张模糊的老照片——1987年的苗寨风雨桥前，两个身着便装的年轻人并肩而立，身后的吊脚楼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是你爸妈年轻时在苗寨的合影，我在阁楼旧箱子里翻到的。”堂哥的消息让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照片里母亲扎着利落的马尾，手中握着竹笛，父亲则背着画架，胸前挂着的相机带子上系着与万蛊令相似的火焰挂饰。她将照片放大，发现父亲脚下的石板缝里，半株开着赤红花朵的植物正倔强生长——那形状，与记忆中血魂草的图鉴分毫不差。

老宅的座钟敲响十一下，林小满起身走向阁楼。樟木箱的铜环早己被岁月磨得发亮，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箱盖。霉味混着樟脑气息扑面而来，最上层是母亲的丝绸披肩，边角处绣着的莲花纹与敦煌玉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当她翻到箱底时，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滑落出来，封皮上“苗疆札记”西个字，正是父亲遒劲的笔迹。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引灵草标本，旁边用钢笔写着：“1986年夏，初入苗寨。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藏着古老的秘密，而血魂草的传说，远比我想象中更加惊心动魄。”林小满的记忆沙漏突然剧烈震颤，她“看”到年轻的父亲背着行囊踏入苗寨，寨老布满皱纹的手正指着后山方向，嘴里念叨着“月光泉下镇压着不祥之物”。

随着书页翻动，文字逐渐变得密集。父亲详细记录了苗寨蛊术的分类：幻惑蛊以人心执念为食，噬心蛊专破修行者的护体真气，而最神秘的血魂蛊，竟需要用守护者的心头血来滋养。其中一页画着复杂的符文图谱，旁边批注着：“此乃开启血魂草封印的关键，但若被心怀不轨者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在笔记本的夹层里，林小满发现了一张泛黄的手绘地图。地图上，月光泉被红色朱砂圈起，旁边用箭头标注着“危险”；而在蛊洞的位置，画着两个重叠的符号——火焰与莲花缠绕在一起，正是神秘组织与守护者的标志。记忆沙漏中，她“看”到父母深夜在蛊洞外争执的场景：母亲执意要毁掉万蛊令以绝后患，父亲却坚持将其封印，等待真正的守护者出现。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林小满的声音哽咽。她继续翻找，在笔记本最后几页，发现了母亲的字迹。娟秀的钢笔字写着：“振华，若我们遭遇不测，请将这本笔记藏好。小满生性善良，但若她真的踏上守护之路，务必让她记住——比蛊虫更可怕的，是人心的贪婪。”

照片从笔记本中滑落，这次林小满注意到照片背面的字迹：“1987年，与振华在月光泉畔。血魂草己现花苞，而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我们决定将万蛊令一分为二，一半沉入泉底，一半......”字迹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突然被打断。

温暖能量在胸腔翻涌，林小满“看”到记忆深处的画面：暴雨夜，父母被黑袍人追杀至悬崖边，父亲将半块玉牌塞进年幼的林小满怀中，母亲则抱着装有万蛊令的木盒跃入月光泉。而在黑袍人的袖口，隐约可见火焰纹身——与邻寨大祭司、张建国如出一辙。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阿朵的号码。林小满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小满！阿郎......他彻底被蛊虫控制了！那些人用血魂草为饵，逼他在寨里布下‘百蛊噬心阵’！”背景音里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村民的哭喊，“他们说，想要救阿郎，就带着万蛊令和你父母的笔记，三日后子时到月光泉！”

挂断电话，林小满握紧父亲的笔记本。纸张间掉落一张字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若小满看到这些，记住三件事：其一，血魂草开花需集齐九种守护者的信物；其二，《破魔调》的终极奥秘藏在竹笛第七孔；其三，真正的万蛊令，从来不在令牌本身。”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笔记本上。林小满翻开最后一页，父亲用红笔写着一行字：“振华亲启：若我遭遇不测，请将这本笔记交给小满。当她真正理解‘守护’二字的重量时，血魂草自会指引她找到真相。”

记忆沙漏中，唐代画工用苗疆朱砂绘制飞天的场景与现代苗寨的蛊洞壁画重叠，林小满终于明白，敦煌的颜料与苗寨的蛊术，就像文明长河的两岸，看似分隔却血脉相连。她将笔记本贴身藏好，拿起阿朵的竹笛。笛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恍惚间，她仿佛听见阿郎在耳边低语：“后山的引灵草，永远为你而开。”

三日后的子时，月光泉的水面倒映着如血的满月。林小满站在泉边，手中的万蛊令与父亲的笔记本微微发烫。远处传来蛊笛的呜咽声，阿郎空洞的眼神出现在雾气中，他的脖颈缠绕着赤红蛊虫，手中握着的，正是即将绽放的血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