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画中的目光

几天后，穆宁和沈聿因为基金会展览与“云端艺廊”项目潜在的合作可能性，约在市中心一家颇负盛名的私人画廊见面。

画廊正在举办一场新锐数字艺术家的沉浸式展览，光影交错，氛围独特。

沈聿对展览的交互技术很感兴趣，看得十分专注，不时和穆宁低声交流看法。

穆宁也暂时抛开了杂念，沉浸在艺术带来的启发中。

两人站在一幅利用动态捕捉技术、观众动作能实时改变画面粒子流向的大型交互装置前，讨论着技术实现的细节。

“这种实时反馈的延迟控制得非常好，几乎感觉不到卡顿。”沈聿赞叹道，他伸出手，在感应区轻轻挥动，屏幕上的粒子流随之流畅地舞动起来，“如果能应用到我们的展览……”

“确实很惊艳。”穆宁也伸出手尝试，光影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流转，“不过对硬件和算法要求极高，成本是个问题……”

两人靠得很近，低声交谈，在变幻的光影中，身影显得有几分亲密。

穆宁正专注地看着粒子流的变化，忽然感觉到一道极其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熟悉的冰冷穿透力，让她瞬间脊背一僵。

她下意识地循着感觉望去。

在画廊另一侧，一个相对安静的、展示静态光影摄影作品的区域，商南屿和林晚宜正站在那里。

商南屿并没有看墙上的作品。他微微侧着身，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隔着流动的光影和稀疏的人群，精准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穆宁。

那眼神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阴郁和……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凶狠的占有欲。他薄唇紧抿，下颚线绷紧如刀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而林晚宜，就站在他身边，正指着一幅摄影作品说着什么。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商南屿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穆宁和沈聿。

林晚宜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但穆宁清晰地看到，她挽着商南屿手臂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几分，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看向穆宁的眼神，那层温和的伪装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冰冷锐利的警告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穆宁的心跳骤然失序。商南屿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强烈情绪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她攫住。那目光里有愤怒，有质问，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受伤的阴郁。这远比他在会议室里的冰冷审视更具冲击力，让她瞬间乱了方寸，指尖冰凉。

沈聿也察觉到了穆宁的僵硬和远处那两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挡在了穆宁和商南屿视线之间，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同时自然地指向装置的另一处：“穆宁，你看那边粒子碰撞的效果……”

商南屿看着沈聿那带着保护意味的动作，眼底的阴郁瞬间凝结成冰，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冻结空气。他猛地收回目光，不再看穆宁那边，仿佛多看一眼都无法忍受。他侧过头，对身边的林晚宜极其简短地说了句什么，语气冰冷。

林晚宜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几分，她看了一眼穆宁的方向，又看向商南屿紧绷的侧脸，眼神复杂。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挽着商南屿的手臂，姿态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随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画廊。那挺拔而冷硬的背影，仿佛裹挟着未爆的雷霆。

穆宁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画廊入口的身影，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了。沈聿挡在她身前的动作是体贴的，但商南屿最后那饱含戾气和阴郁的一瞥，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脑海里。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无声的交锋中，彻底失控了。

画廊的光影依旧在变幻流转，美轮美奂。但穆宁的心，却沉入了冰冷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