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踩我尾巴了？

天，终于亮了。

林晚挣扎着坐起身，一阵眩晕感让她扶住土墙才勉强稳住。一夜的休整和“植语者”能力带来的希望，让她恢复了一丝力气。

后脑的伤口依旧是一跳一跳地疼着。好饿，饿的前胸贴后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饥饿感。林石头在草席上发出不安的呓语。林王氏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在昨夜流干了。

“娘，”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坚定，“我去地里看看。”

林王氏抬起头，脸上是浓浓的担忧：“小草！你...你伤还没好。地里能有什么看头？那点庄稼......”她想起自己那两亩贫瘠得几乎长不出像样庄稼的薄田，眼圈又红了。

“总得去看看。”林晚打断她，“家里没吃的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点野菜，再看看田里的情况。石头需要吃的。总不能在家里等着饿死。”她搬出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提到儿子，林王氏的眼睛动了动，嘴唇哆嗦了几下，最后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带着哭腔：“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林晚点点头，拿起角落里一个破旧的竹篮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锄头。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林家村坐落在山脚下，一条小河从村边蜿蜒流过。小草家的茅屋离村子中心稍远，靠近后山，位置偏僻。

她家那两亩田，就在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下，地势略高，土质是典型的砂石滴，贫瘠又保不住水肥。

清晨的村庄还很安静，只有零星的鸡鸣狗吠。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和淡淡的炊烟气息。

林晚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自己的田地。后脑的伤时常被牵扯到，她咬紧牙关忍着。

终于，她站在了自家地里的田埂上。

眼前的景象，比她记忆中的还要荒凉。

两亩地，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矮小枯黄的粟米，蔫头耷脑，毫无生气。大片的黄土和砂石，被风吹得干裂起皮。杂草倒是长得颇为茂盛，东一丛西一簇，顽强地从贫瘠的土壤里钻出来，抢夺着本就稀少的养分。

这就是林家赖以生存的命根子？

林晚的心沉了沉。她放下竹篮，拄着小锄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排出内心的杂念。

倾听。

她将所有的心神和意念，都投向脚下的土地，投向田里那些沉默的生命。

风，拂过枯黄的粟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

除此之外，似乎......一片沉寂。

林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后脑的疼痛因为精神的过度集中而加剧。难道昨天夜里的感知，真的是重伤后的幻觉？还是说，这能力在白天或者在广阔的田野里，就失效了？

不甘心！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肯放弃！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更加专注，想象着自己的意识像无形的触须，探入土葬，轻抚羸弱的庄稼和倔强的杂草。她在心里默念：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告诉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晚有点绝望。

突然！

一个极其清晰、带着愤怒和委屈的童音，炸雷般在她耳边响起：

“哎呦！谁踩我尾巴啦 ？痛死了！”

林晚猛地睁开眼，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清晰的、带着情绪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耳边喊叫！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田埂上，一丛生命力顽强的狗尾巴草，其中一根最长、毛茸茸的“尾巴”，被她无意中踩在脚下。

声音......是这丛狗尾巴草发出来的？

林晚屏住呼吸，盯着那丛草，集中全部精神。

果然，那愤怒委屈的童音再次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说你呢！笨手笨脚的人类！快把你的臭脚丫子挪开！我的尾巴都快被你踩断了！好痛好痛！”

巨大的惊喜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植语者，她真的是植语者！她能清晰的听懂植物在“说话”！

她连忙挪开脚，带着一丝歉意（对着草道歉，这感觉太奇妙了）看向那丛狗尾巴草。只见那根被踩到的“尾巴”，颤巍巍地立了起来，仿佛真的在活动筋骨。

“哼！这还差不多！”狗尾巴草的声音带着抱怨，“真是的，走路不长眼睛！我们长在这里容易吗？土又硬又没营养，旁边那些傻大个还总抢水喝！”

傻大个？抢水喝？

林晚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她将目光投向旁边几株蔫蔫的粟苗，尝试着将意念投向它们。

这一次，顺畅了许多。几道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渴......好渴......”

“......土太硬......根......扎不动......”

“......饿......没力气了......”

“旁边......那些坏草......根......缠我......”

林晚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

她立刻明白了田地的问题所在：

1、极度缺水：这是最迫切的需要，粟苗快要了！

2、土壤贫瘠：土质太硬，根系无法深扎，也无法吸取养分。

3、杂草争夺：杂草根系发达，疯狂抢夺本就稀少的水分和养分。

“水......哪里有水？”林晚下意识地在心里问狗尾巴草。它看起来是这片田里最活跃的。

狗尾巴草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水？你傻呀？昨晚下过一点雨，就西南角那片洼地有点湿乎气儿，都被那几棵不要脸的茅草霸占了！我们一点儿都喝不到！”

西南角洼地？林晚立刻循着方向看去。果然，在田地的西南角，地势较低，有一小片洼地，长着几丛比较茂盛的茅草。她集中精神听去，能听到茅草得意洋洋的声音：“嘿嘿，这点水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抢！”

“不行，必须浇水！”林晚当机立断。她家没有灌溉工具，河水距离有点远。田边不远处有一口井，可是她没带水桶。于是她看向自己带来的破竹篮。

他快步走向田埂边一个积了些雨水的小泥坑。她用竹篮当瓢（虽然漏得厉害），小心地舀起泥水，避开那些杂草，浇在几株看起来最虚弱的粟苗根部。

“啊！啊！”

“好喝...还要...”

“谢谢...你...”

几道微弱但明显带着惊喜和感激的情绪瞬间传递过来！那几株被浇水的粟苗，叶尖好像微微挺首了一点点！

有效！真的有效！林晚心中狂喜！

她干得更起劲儿了，忍着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一趟又一趟地浇灌着。被浇水的作物，都向她传来愉悦和感激。这种奇妙的反馈，让她充满了动力。

同时，她也听到了杂草们的不满：

“喂！偏心，我们也渴！”（狗尾巴草）

“哼！不给我们喝，我们就抢！”（茅草）

“唉！算了......抢不过......”（其他弱小杂草）

林晚充耳不闻，当务之急是救活庄稼！

就在她专注于浇水时，狗尾巴草的声音突然响起：“喂！笨丫头！别光顾着浇水了，看那边！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人！”

林晚心中一惊，立刻顺着狗尾巴草意念指向的方向看去——那是靠近后山的一片小树林边缘！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獐头鼠目的身影，正躲在一棵歪脖子树后面，向这边张望着——是张大户家的狗腿子，昨天跟在林有福身后的家丁之一。

他在监视自己！

一股寒意从林晚的脚底升起。张大户果然没有死心！林有福的警告犹在耳边。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继续浇水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这狗腿子只是监视？还是想干什么？他一个人，应该不敢首接动手，但必须警惕。后山地形复杂，如果对方真的敢动手，她可以利用地形和这些会“告状”的植物！

她借着弯腰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小锄头握得更紧了些，这让她多了一丝底气。

植语者的能力，第一次展现了它意想不到的用途——危险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