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归零重启

夜晚的城市，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巨兽，用闪烁的霓虹编织着虚幻的繁华。而在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一栋墙壁斑驳、楼梯吱呀作响的旧居民楼深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最后的生机正在悄然流逝。

宋婳安静地躺在床上，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皮肤是病态的蜡黄。屋内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沉闷气息。唯一的光源是窗外远处高楼投射进来的、变幻不定的彩色光影，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死因：癌症晚期。

半年前那张薄薄的诊断书，像一道冰冷的闸门，彻底斩断了她本就黯淡无光的未来。

手术？化疗？靶向药？那些天文数字的治疗费用，对于她这个在大城市底层挣扎、只有初中文凭、靠着打零工勉强糊口的孤儿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她连挣扎的力气和资格都没有。

意识在疼痛和麻木中沉浮，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

中考落榜那天，天空灰得像浸了水的抹布。孤儿院的院长——那个贪婪的赵贵——叼着烟，不耐烦地挥手：“没考上？那就别念了！院里没闲钱供你上技校，收拾收拾，自己出去找活干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像丢垃圾一样推出了那个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在餐馆后厨洗堆积如山的碗盘，双手被消毒水泡得发白溃烂；在流水线上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十几个小时，腰酸背痛到麻木；因为“低学历”和那该死的、无法控制的社交恐惧，一次次被心仪的工作拒之门外，只能去做最脏最累、别人不屑一顾的活儿。微薄的薪水，除了支付这鸽子笼般的房租和勉强果腹，还要被孤儿院以各种名目克扣……尊严？那是奢侈品。

每一次在冰冷的出租屋里被病痛折磨得蜷缩起来，每一次被势利的眼神刺伤，每一次在深夜被绝望吞噬时，宋婳心底都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能重来……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要拼命学习！用知识给自己挣一个体面的文凭，一个足以让她挺首腰杆、不再任人践踏的立足之地！

可惜，没有如果。

身体的剧痛像潮水般退去，一种奇异的轻盈感包裹了她。宋婳感觉自己在上升，漂浮。她看到了床上那具枯槁的、属于“宋婳”的躯壳，像一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偶。解脱了吗？应该是吧。也好，这操蛋的人生，终于结束了。她疲惫地闭上“眼”，任由灵魂的意识散入无边无际的虚空。

……

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打在眼皮上。

宋婳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额角，却愣住了。

这不是她那个昏暗破旧的出租屋！

斑驳的水泥墙壁，没有粉刷，着粗糙的质感。简陋的铁架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薄被。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塑料小镜子，边缘都磕掉了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久违的、属于集体生活的、混杂着饭菜和人体的味道。

孤儿院？！

她触电般坐起身，头痛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取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肋骨。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手——纤细，带着孩子特有的圆润，指甲修剪得很短，却干干净净。这不是那双被生活磨砺得粗糙、骨节变形的手！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属于小女孩的稚嫩。

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床头柜前，她一把抓起那个小镜子，颤抖着举到眼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皮肤不算白皙，甚至有点偏黄，额头上冒出几颗恼人的青春痘。但那双眼睛……清亮，带着未经世事的懵懂，还有此刻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小巧的鼻梁，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张着。

这是……她小学六年级时的样子！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宋婳腿一软，跌坐回硬邦邦的床板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瞬。

不是梦！这真实的触感，这清晰得令人窒息的视觉冲击！

她猛地跳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兽，开始在房间里疯狂翻找。记忆深处某个角落被撬动。手机！对，手机！她记得孤儿院为了方便管理大孩子，也为了让他们“适应社会”，会给六年级以上的孩子配一部最老旧的按键手机。

在床底下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她终于摸到了那个沉甸甸、方头方脑的老古董。用力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然后是熟悉的开机音乐。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2011年2月12日，星期六，上午8:15。

刚过完年……寒假……下一学期……初一？！

嗡——

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狠狠击中！重生！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命运转折点的前夕！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狂喜！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上天……不，是命运，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一次可以亲手改写那操蛋人生的机会！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胃部一阵痉挛，伴随着强烈的饥饿感。她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醒来”就头疼，可能生病了。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她决定下楼看看。

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了正在拖地的张姨。这位在孤儿院做清洁的阿姨，是宋婳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

“呀！小婳！”张姨一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拖把，几步跨过来，粗糙温暖的手掌就覆上了她的额头，

“哎哟喂，这么烫！发烧了！你这孩子，病了怎么不早说？快回床上躺着去！我这就去给你买药！”语气里满是真切的焦急和心疼。

熟悉的关怀让宋婳鼻子又是一酸，差点再次落泪。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张姨，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吃点药就好了。您……您不用管我，去看看其他弟弟妹妹吧？”

“说什么傻话！”张姨佯装生气地拍了她一下，“生病了就得好好治！等着，我马上回来！”说完，风风火火地转身就往外跑。

看着张姨匆匆离去的背影，宋婳心头暖流涌动，又带着一丝酸楚。她默默回到房间，坐在冰冷的床沿，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强消化了“重生”这个惊世骇俗的事实。

狂喜过后，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急迫。

她开始像电脑检索一样梳理现状：小学六年级寒假，即将升入初中。孤儿院……这个环境绝对不行！人多嘈杂，房间不固定，学习环境恶劣至极。前世她就是在这种混乱和欺凌中荒废了学业。

必须搬出去！越快越好！

一个更重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脑海——彩票！

前世她虽然穷困潦倒，却有个近乎偏执的习惯：买彩票。每次买的号码，无论中不中，她都会仔仔细细地抄写在一个巴掌大的、粉色塑料封皮的小本子上。那是她绝望生活中唯一一点渺茫的、关于一夜暴富的幻想寄托。那个本子……那个本子会不会也跟着她……

宋婳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她像疯了一样扑向床底那个破纸箱，双手在里面急切地翻找、摸索。

“找到了！”她低呼一声，指尖触碰到熟悉的塑料触感。颤抖着抽出来，正是那个陪伴了她前世无数个日夜的粉色小本子！

她几乎是虔诚地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一行行，一列列，清晰地记录着日期、彩票类型和开奖号码！从她第一次买彩票，一首记录到……她癌症晚期、躺在出租屋等死的前一天！

本子也跟着她重生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浑身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金手指！这才是她重生最大的金手指！什么系统，什么超能力，都比不上这个实实在在的财富密码！

她强迫自己冷静，快速翻动本子。记忆没错的话，就在重生回来的这几天，有一期彩票会开出高达三千万的巨奖！她记得那个号码，因为那是她前世买的最后一组号码，寄托了她最后的、不切实际的希望。

号码：XXXXXXXXXXX！开奖日期……就是明天晚上！

她立刻冲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五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这是她帮楼下小卖部王爷爷搬了几箱货挣来的，是她仅有的“私房钱”。

五块钱，足够买一张改变命运的彩票！

目标明确，宋婳强压下沸腾的情绪，揣好钱，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房间，走向那个即将改变一切的彩票站。社恐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她，想到要和陌生人说话，手心就开始冒汗。但她咬紧了牙关，为了那三千万，为了新的人生，这点恐惧必须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