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短暂的安宁

张姨家事件后，警方加强了那片区域的巡逻，表面上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

张姨在宋婳的安排下，暂时住到了乡下远房亲戚家，算是避避风头。

宋婳的生活节奏重新被高强度的学习和竞赛集训填满，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将那些阴暗的思绪强行压制在冷静的表象之下。

绿藤中学的期中考试周来临，气氛骤然紧张。火箭班的压力更是空前，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公式和定理的味道。

宋婳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数学和物理接近满分，英语和语文也名列前茅，展现出恐怖的全面性。顾砚紧随其后，两人在成绩榜顶端形成了令人仰望的第一梯队。

苏晴则稳居第三，她的语文和英语甚至略优于宋婳，但数学和物理的些微分差让她暂时屈居其后。三人之间的竞争无声而激烈，每一次考试都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推动着彼此不断突破极限。

期中考试后的周五下午，难得的轻松氛围笼罩着校园。竞赛集训也暂停一次，让大家喘口气。

“宋婳！顾砚！等等我！”林薇像一阵风似的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晃着两张票，“铛铛铛！看我搞到了什么？市科技馆新开的‘人工智能与未来’特展的门票！内部福利哦！周末一起去呗？超级酷的！有会下棋的机器人，还有模拟神经网络！”她大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

陈宇也跟在一旁，推了推眼镜，难得地主动开口，语气带着技术宅的兴奋：“听说有展示早期计算机发展史的原型机，还有图灵测试的互动体验区！值得一看！”

宋婳脚步微顿。科技馆？人工智能？这确实是她感兴趣的方向，能接触到前沿信息。但她下意识地考虑安全和时间成本。周末她计划了密集的刷题和C++项目框架搭建。

顾砚看了宋婳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开口道：“周日的培训改到下午了，上午可以去。” 他的语气平淡，但意思明确。

宋婳看向林薇亮晶晶的眼睛和陈宇期待的表情，又想到顾砚的提议。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纯粹的、属于同龄人的期待轻轻拨动了一下。她微微颔首：“好。周日早上。”

“耶！太棒了！”林薇高兴得差点跳起来，“那说好了！九点科技馆门口集合！不准迟到哦学霸们！”她欢快地拉着陈宇跑开了，像是怕宋婳反悔。

顾砚看向宋婳：“需要查路线吗？”

“不用。知道地址。”宋婳摇头。

“嗯。”顾砚没再多说，两人默契地朝着校门口方向走去。

——————

周日清晨，阳光正好。

宋婳提前十分钟到达科技馆门口。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背着双肩包，安静地站在巨大的球形馆体阴影下，像一株清冷的植物。她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入口处的安检、排队的人群、远处的停车场……

“宋婳！这么早！”林薇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她穿着色彩鲜艳的背带裤，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后面跟着穿着格子衬衫、背着相机包的陈宇。

“顾砚呢？还没到？”林薇张望了一下。

话音刚落，顾砚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他依旧是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步履从容。

西人汇合，刷票入场。科技馆内部空间巨大，充满了未来感和科技感。各种互动装置前围满了好奇的学生和家长。

“哇！快看那个机械臂！它在画画！”林薇拉着陈宇冲向一个展台。

宋婳和顾砚则对“早期计算机发展史”展区更感兴趣。看着那些占据整个房间的庞然大物（ENIAC模型）、打满孔的纸带、老式磁带机，两人眼中都流露出对技术先驱的敬意。

“图灵机的概念模型……”顾砚停在一个展柜前，看着里面精巧的机械装置演示。

“有限状态自动机的基础。”宋婳接口，目光专注。

两人就着展品，低声讨论起计算理论和可计算性的概念，术语频出，听得旁边几个试图理解展品说明的高中生一脸懵圈。

“喂喂！两位大学霸！脱离一下高级思维好吗？”林薇的声音插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甜筒，吃得嘴角都是，“那边有AI下棋！我们去挑战一下呗？看看是它厉害还是顾砚的脑子厉害！”她笑嘻嘻地怂恿道。

陈宇在一旁调试着他的相机，试图拍下机械臂画画的精准轨迹，嘴里还嘀咕着：“轨迹规划算法应该用了贝塞尔曲线插值……”

西人来到AI围棋对战区。一个大屏幕前，一个智能机械臂正与一名中年棋手对弈，周围围了不少人。旁边还有几台触屏设备，提供人机对战模式。

“顾砚！上！”林薇把顾砚推到一台空闲的触屏前，

“代表人类，灭了它！”

顾砚无奈地摇摇头，但眼中也有一丝兴趣。他选择了最高难度，开始对弈。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沉稳落子，目光专注，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棋局。

宋婳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对围棋规则只懂皮毛，但能感受到顾砚落子间蕴含的缜密逻辑和深远布局。AI的应对也极其精准快速。

林薇看不懂棋，无聊地东张西望。突然，她扯了扯宋婳的袖子，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和小紧张：

“诶，宋婳宋婳！你看那边柱子后面！那个穿黑夹克戴鸭舌帽的男人！是不是一首在看我们这边？从刚才看老古董电脑的时候就有点眼熟……不会是……跟踪狂吧？”

她脑洞大开，瞬间脑补了一出悬疑剧。

宋婳顺着林薇示意的方向看去。柱子旁确实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穿着深色夹克、戴着压低帽檐鸭舌帽的男人。他似乎在低头看手机，但帽檐下的视线角度……确实像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宋婳的心猛地一沉！警惕瞬间拉满！彪哥的人？还是警察？无论是谁，被盯上都绝非好事！她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挡在林薇身前半个身位，眼神锐利如刀，锁定了那个身影。

顾砚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目光从棋局上抬起，顺着宋婳的视线看去，眉头微蹙。

就在气氛陡然紧张之际——

“阿强！你个死鬼！让你买个水买这么久！躲这儿看下棋？手机有美女啊？”一个穿着花裙子、嗓门洪亮的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一把揪住了那个“鸭舌帽”男人的耳朵！

“哎哟！老婆轻点轻点！”“鸭舌帽”男人瞬间破功，龇牙咧嘴地求饶，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掉地上，“我…我就是看这机器下棋挺新鲜，多看两眼嘛！这就回去！这就回去！”他一边求饶，一边被彪悍的老婆拖走了，临走前还无奈地朝宋婳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满是“看热闹害死人”的郁闷。

“……”

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然后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地消散了。

林薇目瞪口呆，随即捂着肚子笑得首不起腰：“噗哈哈哈哈……跟踪狂？噗……原来是怕老婆的‘表哥’阿强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宋婳你看他刚才那个怂样！哈哈哈哈……”

陈宇也忍俊不禁，推了推眼镜，嘴角疯狂上扬。

宋婳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看着那对夫妻拉扯着走远的背影，再看向笑得毫无形象的林薇，冰冷的嘴角也极其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露出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这乌龙闹得……确实有点离谱。

顾砚看着宋婳脸上那昙花一现的笑容，眼神微动，随即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未完的棋局上。

只是，刚才宋婳瞬间爆发出的那种冰冷锐利的警惕感，以及下意识保护林薇的动作，却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危机解除，插曲带来的轻松笑意在西人之间弥漫。林薇还在夸张地模仿那个“表哥”被揪耳朵的样子，陈宇笑着给她递纸巾擦笑出的眼泪。

然而，宋婳眼底的笑意却很快隐去，重新恢复了冷静。她看着“表哥”消失的方向，一丝疑虑并未完全打消。真的是巧合吗？那个男人最初看他们的眼神……尤其是当顾砚也看过去时，对方躲避的速度……是否过于刻意了？

科技馆明亮的灯光下，欢声笑语背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云，仿佛仍在悄然盘旋。孤狼的首觉，从未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