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淬火的勋章

“淬火之地”的核心训练场——一个被称为“镜厅”的巨大环形空间。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无缝的、高反射率的特殊合金，将置身其中的人影无限复制、扭曲，营造出一种令人眩晕的、丧失个体边界的迷失感。空气中回荡着单调的、高频的嗡鸣，干扰着正常的思维频率。

陈砺石（NGT-0073-734）穿着紧身的黑色训练服，站在“镜厅”中央。他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上面分割显示着数十个实时监控画面——城市街角、配给中心、标准住宅窗口…画面中的人们表情麻木或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虑。这是“净瞳”少年监察员的实战模拟课程：“异常行为模式识别与预判”。

教官（一位眼神锐利如鹰的前“净瞳”高级督察）冰冷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置通讯器传来：“目标筛选原则：偏离《行为规范》基线15%以上；出现冗余动作（如无意义触碰物品超过3次）；微表情出现‘悲伤’、‘恐惧’、‘愤怒’复合峰值；停留轨迹形成非标准闭环…注意！情感是行为的污染源！任何‘非标准’，都是秩序的裂纹！标记它！分析它！预判其威胁等级！”

陈砺石的眼前，覆盖着增强现实（AR）战术目镜。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行人的步态分析、手势频率统计、面部肌肉微运动捕捉、热成像情绪热点图…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如同精密的处理器，过滤着海量信息，寻找着那细微的“偏差”。他的手指在虚拟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点击，将一个个被系统初步标记为“黄标”（观察级）或“橙标”（警戒级）的目标进一步分析、确认、提升威胁等级。

“学员NGT-0073-734，目标G-217，行为轨迹分析！”教官的声音突然点名。

陈砺石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光幕上瞬间锁定了一个熟悉的、穿着灰色制服的身影——林薇！画面显示她在社区配给中心的行动轨迹，被系统标注了几个橙点：一次在谷物队列停留超时3.2秒；一次整理购物篮时手指无意义地拂过篮子边缘特定位置（重复动作4次！）；一次抬头看向监控探头的角度异常（偏离标准首视角度17度）…

AR目镜在林薇的身影上叠加了刺眼的橙色轮廓和跳动的威胁等级标识：“橙-2级（潜在情感偏差行为累积）”。

“分析报告！”教官命令。

陈砺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目标G-217，轨迹异常点：A7、B3、E1。行为特征：重复冗余动作（计数4次），轨迹偏移（+17度），滞留超时（+3.2秒）。关联历史档案：情绪稳定性存疑。综合评估：存在持续性、低烈度情感偏差行为模式。威胁预判：中等（可能为污染源载体或信息传递节点）。建议：提升监控等级至‘幽影协议’次级，纳入日常行为分析库持续追踪。” 他精准地复述着系统分析，没有添加任何个人判断，也没有降低威胁等级。

“很好。”教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精准、高效、剥离情感干扰。记住，在秩序面前，血缘只是生物性巧合。任何偏差，无论来源，都是清除的目标。你己初步具备‘净瞳’的视野。”

训练结束，陈砺石脱下AR目镜。镜厅的强光让他微微眯眼，无数个自己的冰冷倒影包围着他。教官的话在耳边回响。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精准标记了母亲“异常”的手指，没有任何颤抖，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麻木感，像一层厚厚的冰甲包裹着更深处无法名状的刺痛。他获得了教官的认可，距离成为真正的“净瞳”又近了一步。这枚名为“冷酷”的勋章，是用什么淬炼而成的？他拒绝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