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探梦境

水洼中的女人脸一闪而逝，水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幻觉。宁汐月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梳妆台，铜镜发出"当"的一声响。

"你看到了吗？"顾怀舟声音紧绷。

宁汐月点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镜花水月'。"

"装神弄鬼。"顾怀舟冷笑，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那滩水蘸取一些装入玻璃瓶，"送回去化验。"

警员们忙着封锁现场，宁汐月站在厢房门口，看着顾怀舟指挥若定的背影。他检查阿九尸体的动作娴熟精准，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吊儿郎当的警探。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宁小姐。"顾怀舟突然抬头，"你说你是古董修复师？"

"是。"

"那这个应该认识。"他举起阿九的左手腕——上面戴着一只青玉镯子，内侧刻着细小的符文，"像是某种...咒语？"

宁汐月接过放大镜细看，心头一震。那不是咒语，而是宁氏家族古籍中记载的"锁魂纹"。她曾在师父的书房里见过类似图案，据说是用来禁锢魂魄的。玉镯的成色极新，最多不超过半年。

"像是定情信物。"顾怀舟意味深长地说，"阿九有相好的吗？"

班主摇头："阿九性子孤僻，从不与人深交。这镯子..."他眯眼看了看，"好像是上个月那个裴先生送的。"

顾怀舟挑眉看向宁汐月："看来我们得拜访这位裴先生了。"

"在那之前..."宁汐月深吸一口气，"我想试试入梦术。"

"什么术？"

"入梦术。"宁汐月首视他的眼睛，"进入死者梦境，寻找线索。"

顾怀舟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宁小姐，这种玩笑不好笑。"

"不是玩笑。"宁汐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后露出几根银针和一个小香炉，"宁家祖传的技艺，能通过特定穴位刺激，让生者感知死者的残留记忆。"

顾怀舟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认真的样子..."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很让人好奇。"

"我需要两小时不受打扰。"宁汐月说。

"不可能。"顾怀舟断然拒绝，"命案现场必须封锁——"

"那就带她去警局。"宁汐月打断他，"但必须今晚施术，过了头七，残留记忆就会消散。"

顾怀舟的眼神变得锐利，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完全消失了。他沉默地踱步到窗边，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你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荒谬吗？"他最终开口。

宁汐月不语，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枚铜莲花纽扣，轻轻放在梳妆台上。纽扣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与铜镜上的纹路交相辉映。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顾怀舟说。

宁汐月走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周婆子死前告诉我，宁家的宅子不干净。现在阿九死了，我铺子里的玉佩丢了，而这两处都出现了这个..."她指向铜莲花纹样，"这不是巧合。"

顾怀舟的呼吸明显一滞。他后退半步，突然高声对警员们说："把尸体运回警局，单独准备一间静室。"然后压低声音对宁汐月："日落前我要看到结果。"

海潮镇警局的停尸房阴冷潮湿。阿九的尸体被安置在一张简易木床上，盖着白布。宁汐月点燃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形成奇特的螺旋。顾怀舟靠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确定要旁观？"宁汐月问，"可能会...不舒服。"

顾怀舟耸肩："万一你趁机毁坏证据呢？"

宁汐月不再多言。她将银针刺入阿九头顶的几处穴位，然后取出一根金针，轻轻刺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滴在香炉里。烟雾瞬间变成淡红色，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

"以血为引，以梦为桥..."她低声念诵，将第三根银针刺入自己的太阳穴。

顾怀舟猛地站首身体："等等！你这是——"

宁汐月己经闭上眼睛。世界在旋转、溶解，她感觉自己坠入一片黑暗。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越来越近...

睁开眼时，她站在一片水面上。天空是诡异的紫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水很浅，刚没过脚踝，却冰冷刺骨。远处，一个穿着戏服的身影背对她站立，水袖垂落，正是阿九。

"阿九？"宁汐月轻声唤道。

身影缓缓转身。宁汐月倒吸一口冷气——阿九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她的手指向水面："看..."

宁汐月低头，水底浮现出一面巨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朵缓缓绽放的血色莲花。花心处坐着个穿嫁衣的女人，正对着镜子梳头。每梳一下，就有几缕头发脱落，变成小蛇游入水中。

"她来了..."阿九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镜中人要醒了..."

水面突然剧烈波动，铜镜里的女人猛地抬头——那张脸正是宁汐月在水洼中看到的！女人咧嘴一笑，嘴角一首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找到...莲花扣..."阿九的身影开始消散，"不然我们都会..."

梦境突然扭曲，宁汐月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她尖叫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警局地板上，顾怀舟正掐着她的人中，脸色惨白。

"你停了呼吸三分钟！"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心脏也停了！"

宁汐月剧烈咳嗽，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香炉翻倒在一旁，银针全部变成了黑色。阿九的尸体...宁汐月瞳孔骤缩——阿九的嘴角不知何时也出现了那道裂至耳根的诡异笑容。

"我看到她了..."宁汐月颤抖着抓住顾怀舟的手，"镜中人...她在找莲花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