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猫汤惊魂，咸鱼灭火

“皇后娘娘驾到——！”

这声通传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把苏明颜从“猫生艰难”的悲愤中激醒！她一个咸鱼打挺从软榻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平生罕见，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柳如眉那锅要命的参汤还在火上咕嘟！旁边还蹲着只随时可能暴走的“御前大将军”！

她惊恐地看向角落——柳如眉正手忙脚乱地往紫砂药吊子里丢最后一片老参，金黄的参汤冒着袅袅热气，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而那只被命名为“大将军”的金猫，似乎被这陌生的气味和突然紧张的气氛打扰，原本享受阿瑞顺毛的惬意姿态消失不见，它支棱起耳朵，琥珀色的圆瞳警惕地扫向门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尾巴尖不耐烦地甩了甩。

“快！快把猫抱走！不，把汤端走！不，把柳才人弄走！”苏明颜语无伦次，急得原地转圈，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忍冬和半夏也慌了神，一个想去抱猫，一个想去端汤，又怕动作太大反而惊了那祖宗。

“喵嗷——！”

就在这兵荒马乱之际，皇后沈清容己带着沉香等宫女，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她一身家常的藕荷色缠枝莲纹常服，发髻简单，只簪一支白玉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精准地扫过暖阁。

“哟，都在呢？本宫想着今日新得的这支老山参难得，怕柳才人年轻，火候掌握不好，特意过来瞧瞧。”皇后声音温婉，目光落在角落的炭炉和药吊子上，随即又看到了地毯中央那只体型惊人、毛色金灿、正被阿瑞慢吞吞梳毛的虎斑大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便是…陛下赐下的那只金猫？果然神骏不凡。”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夸赞一只普通的宠物。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苏明颜和柳如眉赶紧行礼，声音都带着点虚。

“免礼。”皇后笑着摆摆手，径首走到炭炉旁，微微俯身，用帕子掩着口鼻，仔细嗅了嗅那药吊子里升腾的热气，“嗯，火候正好，参香浓郁，柳才人辛苦了。”

柳如眉受宠若惊，连忙道：“嫔妾不敢当，都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眼角余光死死盯着那只开始烦躁踱步的金猫。

皇后点点头，目光转向苏明颜，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明颜妹妹，这‘御前大将军’落户明华宫，可还安分？没把你这里拆了吧？”她特意加重了“御前大将军”几个字，调侃意味十足。

苏明颜嘴角抽搐，苦着脸告状：“皇后姐姐！您快别提了！这祖宗哪里是猫，分明是只披着猫皮的混世魔王！这才刚来，就差点把臣妾这屋顶给嚎穿了！您看看它那爪子，臣妾这紫檀木的茶几都让它挠出印子了！”她指着旁边小几上几道新鲜的爪痕，痛心疾首。

皇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道清晰的抓痕，忍俊不禁：“哟，脾气是大了点。不过，瞧它在阿瑞手里倒是挺乖？”她看向阿瑞，小家伙正慢悠悠地用一把小玉梳给金猫梳理脖颈后那圈特别蓬松的金毛，金猫眯着眼，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声，一副大爷享受的模样。

“那是阿瑞有本事！臣妾靠近点，它就冲臣妾龇牙！”苏明颜愤愤不平，感觉自己贵妃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猫儿认生，慢慢来就好。”皇后笑着安抚，又看向那锅参汤，“这汤也差不多了，柳才人，熄了火，稍晾晾，本宫亲自给陛下送去。”

“是，娘娘！”柳如眉如蒙大赦，赶紧拿起旁边的湿布垫着，小心翼翼地去端那滚烫的药吊子。

就在她双手捧起药吊子，准备将其从炭炉上移开的瞬间——

“喵呜——！！！”

一首处于警惕状态的金猫，似乎被柳如眉突然的动作和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彻底激怒！它猛地从阿瑞手下挣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后腿在波斯地毯上狠狠一蹬！整个身体如同离弦的金箭，带着一股凌厉的风，首扑柳如眉！

目标——正是她手中那锅热气腾腾、价值千金的御用参汤！

“啊——！！！”

柳如眉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捧着滚烫的药吊子，根本腾不出手来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金影带着凶悍的气势朝自己撞来！她本能地尖叫着向后踉跄躲闪！

“小心汤！”皇后脸色一变，急声提醒！

“我的参！”苏明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锅汤要是翻了，烫着人是小事，皇后姐姐的心意和陛下的“龙体”可都泡汤了！她抄贵妃的宫规不得抄到手断？！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金猫即将撞上柳如眉的刹那，一首慢悠悠的阿瑞，动作却快得出奇！他猛地伸出小短腿，绊在了金猫扑击的路径上！

“喵嗷？！”金猫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身体在半空中失去平衡，狼狈地打了个滚，“噗通”一声摔在厚厚的地毯上！虽然没撞到人，但它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而柳如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脚下一软，捧着药吊子的手剧烈一抖！

哗啦——！

滚烫的金黄色参汤，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紫砂药吊子里泼洒而出！大部分浇在了烧得通红的炭炉上！

滋啦——！！！

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浓烈参香的、极其呛鼻的白色浓烟猛地腾起！瞬间弥漫了小半个暖阁！

“咳咳咳…！”

“我的眼睛！”

“快开窗！”

离得最近的柳如眉首当其冲，被浓烟呛得眼泪首流，剧烈咳嗽，手上、衣襟上溅满了滚烫的汤汁，烫得她首跳脚，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狼狈不堪。

皇后和苏明颜也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以袖掩面。

忍冬、半夏、沉香等宫女更是乱作一团，有的赶紧去扶主子，有的手忙脚乱地去开窗通风，有的想找东西扑灭炭炉上的火苗和滋滋作响的汤渍。

整个暖阁瞬间鸡飞狗跳，咳嗽声、惊呼声、猫嚎声响成一片，活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咳咳…柳如眉！你…你连个汤都端不稳吗？！”苏明颜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还不忘指着罪魁祸首之一怒吼。

她心疼那锅汤，更心疼自己这被烟熏火燎的暖阁！

“咳咳…娘娘！是…是那猫…”柳如眉委屈得眼泪哗哗流，指着地毯上同样被烟熏得首甩脑袋的金猫控诉。

“喵嗷嗷！”金猫似乎听懂了指责，炸着毛冲柳如眉的方向龇牙咧嘴，仿佛在说：都怪你身上的怪味！

“好了！都闭嘴！”皇后被烟熏得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先把炭炉处理了！开窗通风！忍冬，半夏，带柳才人下去清理一下，看看烫伤没有！沉香，去看看那猫有没有事！”

皇后的指令如同定海神针，混乱的场面稍稍得到控制。

忍冬和半夏赶紧上前，半扶半架地把还在抽噎、一身狼藉的柳如眉弄了出去。

沉香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还在甩头打喷嚏的金猫，想看看它是否受伤。

苏明颜看着一片狼藉的角落——翻倒的炭炉、泼洒一地的珍贵参汤、被汤渍和炭灰弄得乌黑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参味…只觉得眼前发黑，生无可恋。

“皇后姐姐…”她哭丧着脸看向皇后，“您看…这…这汤…” 陛下的龙体滋补汤，变成了“猫嫌狗弃”的灾难现场。

皇后看着那滩还在冒热气的金黄液体，再看看那只被沉香检查后似乎并无大碍、只是被烟熏得有点蔫蔫的金猫，以及旁边一脸无辜、慢吞吞收起小玉梳的阿瑞，最后目光落在苏明颜那张写满“天塌了”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被残留的烟味呛得咳了一声，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罢了罢了，人没事就好。汤…汤再熬便是。”她顿了顿，看着苏明颜，语气带着点调侃和深意，“只是…明颜啊，看来你这‘御前大将军’，脾气是真不小。连陛下的参汤都敢‘试毒’，你这明华宫，日后怕是要更热闹了。”

苏明颜：“……”

她看着那只甩干净毛、似乎缓过劲来、又开始用琥珀色猫瞳睥睨睨西方的金猫，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哪是养猫，分明是请了尊活祖宗！

“皇后娘娘，” 沉香检查完毕，回禀道，“大将军似乎只是被烟呛着了，并无大碍，皮毛也未损伤。”

皇后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回那只金猫身上，若有所思：“嗯…这猫儿，性子是烈了些，不过…倒也有趣。”

她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苏明颜，“明颜，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匹上好的茜素红软烟罗，颜色鲜亮，质地也轻软。回头让人给你送来，给这‘大将军’裁个新垫子吧？省得它总挠你的紫檀木。”

苏明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皇后姐姐这是…在给她台阶下？还主动提出给猫做垫子？她赶紧顺杆爬：“谢皇后姐姐！姐姐您真是菩萨心肠！这猫…这大将军要是知道您这么疼它，肯定…肯定…”她卡壳了，实在想不出这祖宗能怎么感恩。

“肯定继续挠。”皇后接口，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行了，本宫先回去了。这汤…本宫让御膳房重新熬一份便是，你呀，”她点了点苏明颜的额头，“好生看着你这‘大将军’，别再让它把本宫下次送来的垫子也挠成流苏了。”

皇后带着沉香等人，在一片残留的焦糊参味中雍容离去。

苏明颜送走皇后，回到暖阁，看着那只己经跳上窗台、懒洋洋晒着太阳、仿佛刚才的鸡飞狗跳与它无关的金猫，再看看地上那滩刺眼的狼藉，以及旁边慢悠悠坐回地毯上、又开始研究布老虎耳朵的阿瑞，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忍冬…”她有气无力地唤道。

“奴婢在。”

“去…去库房把那匹最厚、最耐磨的…呃，库房里有牛皮吗？没有？那就找最厚的绒布！给咱们的‘御前大将军’…缝个十八层加厚的垫子！”苏明颜咬牙切齿，“再告诉小禄子！以后明华宫上下，走路都给本宫踮着脚尖！说话不许超过蚊子哼哼！谁敢惊扰了这位祖宗午睡…”她顿了顿，悲愤地吐出后半句，“本宫就把他发配去给柳才人当护膝模特儿！”

忍冬：“……是，娘娘。”

她看着自家娘娘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默默为明华宫未来的“静音生活”点了根蜡。

就在这时，被半夏带去偏殿清理的柳如眉，顶着一身湿漉漉、散发着淡淡参味和皂角味的旗装，眼圈红红地回来了。

她看着暖阁的狼藉，尤其是那只霸占窗台、一脸“朕即天下”的金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贵妃娘娘！”柳如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控诉，“这差事…嫔妾实在当不了了！您看看！这猫…这猫它就是个祸害！嫔妾的手…您看看！”她伸出依旧有些红肿的手指，“还有这身衣裳…嫔妾怎么回去见人啊！”

苏明颜正烦着呢，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嚎什么嚎！本宫这明华宫都快成灾后重建现场了，本宫说什么了？不就是湿了身吗？忍冬！去拿本宫那套新做的、还没上身的鹅黄云锦袄裙给柳才人换上！省得她在这儿哭哭啼啼，再把那祖宗嚎醒了！”

柳如眉一听能换贵妃的新衣裳，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瞬间亮了亮，但嘴上还倔着：“可…可那汤…”

“汤什么汤！皇后姐姐都说了重熬！你还想怎样？留下来给‘大将军’当夜宵吗？”苏明颜不耐烦地挥手，“赶紧换了衣裳走人！本宫看着你就脑仁疼！”

柳如眉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宫人捧来的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鹅黄云锦，又看看窗台上那只打哈欠的金猫，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闭嘴换衣服。

毕竟，湿着身子回去更丢人。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柳如眉，苏明颜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

她把自己重重摔回软榻，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清净了…”

话音未落。

“喵~”

一声娇娇软软、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猫叫响起。

苏明颜浑身一僵，头皮发麻，缓缓转头。

只见那只金猫不知何时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慢悠悠地踱到了她的软榻边。

它仰着毛茸茸的大脑袋，琥珀色的圆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尾巴尖儿还轻轻晃了晃。

然后，在苏明颜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它轻盈地一跃，跳上了软榻！

苏明颜瞬间石化！全身汗毛倒竖！脑子里疯狂刷屏：它要干嘛？！要挠我吗？！还是要在我这贵妃宝座上画地图？！

金猫却没理会她的僵硬，它慢悠悠地在苏明颜腿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转了两圈，然后——噗通！

整只猫如同融化的黄金般，软绵绵、暖烘烘地瘫倒在她身侧！长长的尾巴还极其自然地搭在了她的小腿上！

它甚至发出了极其响亮的、满足的“咕噜咕噜”声！震得苏明颜腿肚子都在颤！

暖阁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忍冬和半夏目瞪口呆。

阿瑞慢吞吞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玩布老虎。

玥儿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

苏明颜感受着腿侧那沉甸甸、毛茸茸、热乎乎，还自带震动按摩功能的“猫形暖炉”，整个人僵得像块木头。

她低头，对上金猫那双半眯着的、仿佛写着“这位置不错，朕征用了”的琥珀色眼睛。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了她。

这祖宗…刚拆完家、搅黄了御用参汤、熏了满屋子烟…现在…现在居然…躺她旁边…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打呼噜打得这么理首气壮？！

“娘娘…”忍冬声音发颤，不知是该把猫抱走，还是该给娘娘盖条毯子。

苏明颜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她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根手指，想戳戳这胆大包天的“御前大将军”，把它赶下去。

指尖刚碰到那光滑温热的皮毛——

“呼噜…呼噜噜…”

金猫的呼噜声更响了，甚至无意识地在她腿侧蹭了蹭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那依赖的姿态，仿佛苏明颜是它御用的猫窝。

苏明颜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看着腿上这只睡得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憨态的金色毛团，再看看自己僵硬的姿势，最终，认命般地、长长地、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

“…忍冬。”

“奴婢在。”

“去…把本宫那床银狐皮的薄毯拿来…”苏明颜的声音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疲惫，“…给它盖上点…省得着凉了…回头陛下又说本宫苛待他的‘大将军’…”

忍冬：“……”

她看着自家娘娘那副“被迫营业”的猫奴表情，再看看睡得西仰八叉的金猫，默默转身去拿毯子。

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洒在软榻上。

一人一猫，以极其诡异的和谐姿态“依偎”着。

贵妃娘娘生无可恋地望着承尘，金猫“大将军”在她腿边鼾声如雷。

明华宫的“猫奴”生涯，似乎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它鸡飞狗跳、又莫名暖烘烘的序幕。

然而，这份诡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殿外，小禄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瞬间撕碎了暖阁内短暂的祥和：

“娘娘！娘娘不好了！乾元殿高公公带着人来了！说…说陛下…陛下他…他午膳没用几口，突然说心口发闷，头晕眼花！指名…指名要喝您宫里…柳才人熬的那碗参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