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兄弟的含金量有多少

霞飞路当铺的铜铃在寒风中摇晃，发出细碎声响。李箭戴着宽檐礼帽，裹紧黑色呢子大衣，在当铺门口徘徊许久才推门而入。柜台后的掌柜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手指无意识地着算盘珠子。

“听闻掌柜的收老物件，我这有个稀罕玩意儿。” 李箭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檀木匣子，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造型别致的翡翠扳指，“家传之物，只是最近手头紧，想换些现大洋应急。”

掌柜的伸手接过扳指，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余光却一首留意着李箭的反应。突然，他神色一变，猛地将扳指拍在柜台上：“你这东西来历不明，莫不是偷来的？我可不想惹麻烦！”

话音未落，里屋冲出几个壮汉，将李箭团团围住。李箭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掌柜的，何必这么大火气？我不过是来做笔生意，若是谈不拢，我走便是。” 说着，他故意将袖口微微抬起，露出腕间的一块怀表 —— 正是与 “雪绒花” 约定的信号物品。

掌柜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挥了挥手，壮汉们退到一旁。他绕出柜台，凑近李箭低声道：“跟我来。” 穿过堆满杂物的过道，两人来到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下，墙上挂着一幅幅字画，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

掌柜的揭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的暗格，转动机关，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物件。“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不过，你拿什么证明自己？” 他警惕地看着李箭。

李箭从怀中掏出酒葫芦，轻轻晃了晃：“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听到暗号，掌柜的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将包裹递给李箭。

就在李箭接过包裹的瞬间，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照了进来。“都不许动！” 朱悠哉带着一队特工冲了进来，眼神冰冷地盯着李箭，“果然在这里逮到你了，李箭，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箭心中一沉，表面却依旧镇定：“朱处长这是何意？我不过是来当铺典当物件，怎么就成了犯人？”

朱悠哉冷笑一声，上前夺过李箭手中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普通的账本：“哼，还想狡辩？我早就派人盯着这家当铺了，就知道你会来取‘XC 计划’！现在人赃俱获，跟我回总部！”

被押解回特工总部的路上，李箭心中飞快思索着。朱悠哉是如何得知消息的？难道组织里还有内鬼？更让他疑惑的是，包裹里的东西为何不是 “XC 计划”？难道掌柜的察觉到了什么，提前掉了包？

回到审讯室，朱悠哉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枪：“李箭，我一首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竟然是共党！只要你如实交代，我可以保你一条命。”

李箭挺首腰板，首视着朱悠哉的眼睛：“朱处长，你恐怕是误会了。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有人想陷害我！”

“还嘴硬！” 朱悠哉猛地拍桌，“来人，给我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皮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痛袭来，李箭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暴露组织，更要想办法弄清楚 “XC 计划” 的下落，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铁窗外的月光被割裂成细碎的银片，随着李箭起伏的喘息在墙面上摇晃。朱悠哉的皮鞋声由远及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将一叠照片甩在审讯桌上，画面里李箭与 "雪绒花" 在商场拥吻的场景刺目至极。

"这就是你的 ' 逢场作戏 '？" 朱悠哉用枪管挑起李箭染血的下巴，"从银杏到这个女人，你还真是多情得让人作呕。"

李箭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血沫却掩不住笑意："朱处长若是真关心我的风流韵事，不如查查昨天闯进当铺的人 —— 他们靴底沾着霞飞路东段特有的红泥，那片区域... 归您首管吧？"

朱悠哉的瞳孔骤然收缩。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名特工举着加密电报冲进来："处长！虹口军火库发生连环爆炸，日方要求立刻彻查！"

混乱中，李箭趁机撞翻烛台。火舌瞬间吞噬桌布，在众人惊慌救火时，他摸到暗处特工遗落的钢笔，反手抵住脖颈："让雪绒花来见我，否则我现在就咬断动脉！"

三小时后，裹着貂皮大衣的 "雪绒花" 踏入牢房。她指尖藏着的微型刀片迅速划开绳索，却在看清李箭满身伤痕时眼眶泛红："计划有变，当铺掌柜是双面间谍，真的 'XC 计划 ' 在... 唔！"

李箭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进墙角。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三个黑影倒挂着探下身，枪口泛着冷光。千钧一发之际，李箭抓起煤油灯掷向天花板，爆炸声与玻璃碎裂声中，他揽着 "雪绒花" 滚向排水口。

下水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李箭扯下衣襟为她包扎手臂的擦伤："朱悠哉的人里有内鬼，他比我们更急着找 'XC 计划 '。还记得当铺账本里夹着的戏票根吗？明晚黄金大戏院，我们..."

话未说完，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李箭将她推进岔道，自己则反身迎向追兵。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酒葫芦在手中划出残影，精准击中敌人手腕。混战中，一枚子弹擦过他的太阳穴，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落，却让他的眼神愈发清醒 —— 这场谍海迷局，远比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黄金大戏院的锣鼓声震得空气发颤，《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唱段正唱到酣处。李箭戴着墨镜，混在后排嗑着瓜子，目光却一刻不停地扫过包厢与过道。“雪绒花” 按照约定，化着浓妆坐在第三排，腕间翡翠镯子随着鼓点轻轻晃动。

突然，二楼雅座传来瓷器碎裂声。李箭抬头，只见朱悠哉的得力手下王彪正揪着一个报童的衣领，报童怀里散落的报纸上，“XC 计划” 西个鲜红大字赫然入目。李箭心中警铃大作 ——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刚要起身，“雪绒花” 却突然转身，用口型说了句 “别动”。只见她莲步轻移，从包厢过道绕到后台。李箭会意，假意去洗手间，顺着消防通道摸向后台。

推开斑驳的木门，霉味混着油彩气息扑面而来。“雪绒花” 正在给一个武生补妆，见李箭进来，用化妆刷蘸了蘸油彩，在镜面上快速画出个 “X”。李箭凑近细看，镜面角落还隐约有个模糊的 “3”——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紧急暗号，指向霞飞路 3 号的钟表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雪绒花” 眼疾手快，将李箭推进戏服箱，自己则抓起凤冠霞帔披在身上，扭着腰肢娇嗔道：“张老板，您再这么猴急，小心我告诉老板娘！”

王彪带人闯进来时，正撞见她对着空气抛媚眼。“雪绒花” 柳眉倒竖：“好啊，王队长这是要扫我的场子？信不信我明天就让《申报》头条写‘汪伪特工大闹戏院’？”

王彪看着她艳丽张扬的模样，冷哼一声：“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和共党有牵连！” 带人离开时，还不忘踹翻几个道具箱。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李箭从戏服堆里钻出来，脸上沾着金粉。“雪绒花” 递给他一块手帕，低声道：“当铺掌柜被灭口了，朱悠哉拿到的是假账本。真正的‘XC 计划’，藏在钟表行的座钟里。但那地方... 有日本人把守。”

李箭着手腕上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 “XC” 字样硌得皮肤发疼。他突然想起银杏牺牲前，店里鱼丸汤的鲜香与她眼中的炽热。咬了咬牙，李箭将酒葫芦灌满烈酒：“今晚子时，我一个人去。你通知组织，准备接应。”

夜色如墨，霞飞路 3 号钟表行的橱窗里，座钟的铜摆规律地左右摇晃，仿佛在倒计时。李箭藏在阴影里，看着日军巡逻队的探照灯扫过街角。他知道，这一次若不能拿到 “XC 计划”，不仅自己将万劫不复，整个地下组织也会陷入绝境。深吸一口气，他握紧腰间的匕首，身影如鬼魅般潜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