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华丽的掩护

李箭将胶卷稳妥藏好，目光坚定地看向陈雯：“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过最近特工总部内部暗流涌动，虞迪马和何快那场冲突背后，似乎有朱悠哉在推波助澜，我担心这会影响情报传递。”

陈雯轻轻转动着钢笔，思索片刻后说：“朱悠哉这个人，表面上是汪伪政权的忠实走狗，实际上和日本人也有利益分歧。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在他们内部制造更多矛盾，为我们获取情报创造机会。对了，《妇人画报》下期准备做一期‘女性与时尚’特辑，我打算邀请汪伪高官的太太们参与，说不定能从她们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李箭强压下内心的波澜，主动站出来向朱悠哉请命：“处长！这次爆炸案必定是有人蓄意破坏，卑职申请带队彻查，定要揪出幕后黑手！”他刻意将声调提高，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眼角余光却瞥见朱悠哉盯着自己的眼神里藏着审视。

朱悠哉冷笑一声，将燃烧的雪茄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好！我倒要看看李队长的本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三天之内查不出结果，你这副处长的位子，也该挪一挪了。”说罢甩袖离开，办公室里只留下呛人的烟味和凝重的空气。

深夜的特工总部一片死寂，李箭独自坐在办公室，借着台灯昏黄的光反复琢磨白天的细节。朱悠哉对《妇人画报》的异常关注、爆炸案发生的时机，还有葛锦突然登上封面的蹊跷，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交织。他打开抽屉，取出银杏留下的钢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断断续续的线条，试图拼凑出敌人的布局。

第二天清晨，李箭带着人来到吴淞口。焦黑的仓库废墟还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爆炸点的痕迹，突然发现碎石堆里露出半截银链——正是葛锦常戴的那条。李箭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快，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用脚踢开碎石，将银链悄悄揣进兜里。

“李队长！这边发现可疑脚印！”一名特工的喊声传来。李箭走过去，看着泥泞里深浅不一的脚印，眉头紧锁：“从脚印间距和着力点判断，至少有三个人，其中一人身形高大，走路时右脚稍向外撇。”他故意将细节说得清晰，实则在混淆视听，真正关键的线索早己被他暗中处理。

正午时分，李箭以追查嫌犯为由来到醉仙楼。二楼雅间里，陈雯正在整理照片，桌上摊着最新一期的《妇人画报》。见他进来，陈雯不动声色地将报纸翻到某一页，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咖啡品鉴会”的广告。李箭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道：“朱悠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吴淞口现场又发现了……葛锦的东西。”

陈雯的手微微一顿，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新的任务。日军准备在浦东建立秘密生化实验室，图纸藏在警备司令部档案室。另外，”她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葛锦的身份需要重新核查，她的咖啡店最近频繁有陌生面孔出入。”

李箭攥紧了口袋里的银链，喉结滚动：“我会处理好。但朱悠哉给我下了死命令，三天内必须结案。”

“或许，”陈雯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冷光，“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虞迪马最近和日本商人来往密切，你不妨透露些假情报，引他们狗咬狗。”她将一张照片推到李箭面前，照片上虞迪马正与一个穿和服的男人在码头密谈。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箭迅速将牛皮纸袋塞进怀里。门被猛地推开，虞迪马带着几名特工闯进来：“好啊李队长，查案查到醉仙楼来了？朱处长请你立刻回去，有位重要客人想见你。”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画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李箭起身时，故意碰倒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咖啡品鉴会”的广告上晕开，将关键信息彻底掩盖。跟着虞迪马离开时，他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必须在漩涡中心，为信仰赌上一切。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箭眼睛一亮，“那些官太太们最爱攀比炫耀，说不定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丈夫的动向。我可以让葛锦出面，以舞技指导的名义接近她们，她在社交场合很有一套。”

“葛锦……”陈雯微微皱眉，“她虽然身份清白，但终究是个变数。你和她走得太近，不怕暴露身份？”

李箭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风险，但葛锦确实对我有真心，而且她的咖啡店是个绝佳的掩护。我会把握好分寸，绝不会让她牵扯太深。”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李箭警惕地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几个日本宪兵正挨家挨户搜查，街道上的行人都面露惶恐。陈雯神色凝重：“最近日本人加强了宵禁，看来他们察觉到了什么。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尽量避开巡逻队。”

李箭点点头，将酒葫芦重新系在腰间：“陈主笔，你也多加小心。下次接头时间和地点，我等你通知。”说完，他从后窗翻出，利用熟悉的巷弄，巧妙地避开了搜查。

回到住处，李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深知，与陈雯的接头只是新的开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但想到银杏临终前的嘱托，想到千千万万受苦的同胞，他的内心就充满了力量。

第二天一早，李箭照常来到特工总部。刚进办公室，就看到虞迪马坐在他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李队长昨晚去哪儿风流了？”虞迪马阴阳怪气地说，“朱处长找你，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

李箭心中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劳烦虞队长通报一声，我这就过去。”在前往朱悠哉办公室的路上，他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朱悠哉正背对着门，凝视着墙上的军事地图……

朱悠哉缓缓转过身，雪茄在烟灰缸里滋滋冒着青烟，猩红的火星映得他脸上的疤痕愈发狰狞："小李啊，最近吴淞口码头频频出事，皇军那边己经发了三次火。"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你这个一处副处长，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李箭弯腰捡起文件，瞥见封面上"军用物资运输异常"的字样，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定了定神，把文件整整齐齐放在桌上："处长，卑职正在全力排查，据线报，可能是码头工人里混进了赤色分子。"

"赤色分子？"朱悠哉突然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李箭脸上，"那为什么我的眼线说，最近百乐门多了些形迹可疑的人？听说你和《妇人画报》的陈主笔走得很近？"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李箭注意到朱悠哉身后的保险柜缝隙里，露出半截《妇人画报》的彩页边缘。

他心头一震，随即苦笑道："处长明察，陈主笔不过想请葛锦上封面。您也知道，那些官太太们就爱看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乐门的消费单据，"这是卑职这月的账单，全是陪太太们跳舞的花销。"

朱悠哉接过单据翻看，脸上的阴云渐渐散去。李箭趁机压低声音：“不过虞迪马和何快的事，卑职觉得蹊跷。那天柳小惠的反应，倒像是有人提前教好的。”他观察到朱悠哉握雪茄的手微微收紧，知道自己猜对了——虞迪马是朱悠哉安插在行动处的眼线，这场闹剧显然是为了试探自己。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朱悠哉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箭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吴淞口仓库""爆炸""日军少佐身亡"。朱悠哉摔了电话，抓起军帽就往外冲："立刻集合所有人！”

暴雨中，特工总部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李箭混在人群里，悄悄摸出藏在袖中的微型胶卷。

陈雯传递的情报里，根本没有码头图纸——真正的关键，是那份记录着日军高官明日视察吴淞口行程的文件。他望着漫天雨幕，想起出发前陈雯说的话：“有时候，最危险的行动，需要最华丽的掩护。”

车队在泥泞的道路上疾驰，李箭的指尖着酒葫芦上的刻字。当车辆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远处的爆炸声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李箭在混乱中与几个日本宪兵擦肩而过，将胶卷塞进了路边乞丐的破碗里——那个乞丐，正是他们新的联络人。

回到特工总部时，朱悠哉正在大发雷霆。李箭注意到他办公桌上多了一份《妇人画报》，封面是葛锦的照片，配文“沪上名媛的优雅生活”。

而封底广告栏里，“新款咖啡买一送一”的字样下，藏着三个用标点符号组成的摩斯密码：明日正午，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