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破碎的天堂

警笛再次撕裂新港市的夜空，这一次，目标首指绿荫天堂402别墅。

当荷枪实弹的警察破门而入时，陈志远穿着睡衣，正坐在客厅里，端着一杯红酒。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那只叫Lucky的金毛犬温顺地趴在他脚边。

“陈志远！你被捕了！”周正出示逮捕令，声音冰冷如铁。

陈志远没有反抗，缓缓放下酒杯，伸出双手。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他看了一眼脚边的Lucky，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你们…找到她了？”他指的是柳心妍。

“你涉嫌谋杀林薇、组织非法器官交易、非法拘禁、胁迫证人…跟我们回局里！”周正厉声道。

“呵呵…”陈志远低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晚了…都晚了…”

技术警察迅速上前，对Lucky进行了检查。在专业设备的探测下，很快在它的左耳深处，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植入式的骨传导窃听和定位装置！同时，在陈志远的书房密室中，搜出了大量的加密账本、器官受体匹配资料（与林薇名单高度吻合）、以及与境外某非法医疗组织的通讯记录！更重要的是，找到了他远程操控那个“守夜人”监控节点盒和接收“清洁工”（实为受雇于境外组织的武装佣兵，利用废弃管道作为秘密通道和行动基地）汇报的记录！

铁证如山！

在如山铁证和柳心妍用生命换来的录音面前，陈志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不再狡辩，开始交代，但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绿荫天堂…多完美的名字啊…”陈志远看着审讯室惨白的灯光，眼神空洞，“宁静，和谐，秩序…是那些厌倦了混乱的有钱人梦寐以求的港湾。他们愿意支付高昂的溢价，只为享受这份‘完美’…却不知道，维持这份‘完美’，需要多大的代价…”

他承认，所谓的“和谐公约”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核心目的并非仅仅是维护秩序，更是为了筛选和监控“潜在供体”和“不稳定因素”。那些“不合群”、“有麻烦”、“知晓秘密”的住户，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理”——通过精心设计的“意外”或“自愿搬离”，送入地下管道的屠宰场。匹配的器官被高价出售给境外组织，获取的巨额利润用于维持社区表面的光鲜、贿赂相关人员，以及支付那些“清洁工”的高昂费用。

林薇，作为他的妻子，无意中发现了账本的秘密。他本可以控制她，但林薇性格刚烈，试图留下证据并求助。于是，她被列入了“收割”名单。“她太完美了…O型血，器官健康…匹配度极高…”陈志远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评价一件商品。

柳心妍因为无意中听到一些秘密，被他以家人的安全威胁，被迫成为边缘的“传递者”（送一些掩盖生理指标的药物）。赵奶奶则因为孙子在国外留学被他控制，沦为沉默的“秩序”象征。

“Lucky耳朵里的东西，是为了监听那些‘重点住户’。狗，比人可靠…”陈志远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完美的社区，完美的交易…首到你搬进来，苏晴…”

他看向单向玻璃，仿佛能看到苏晴的位置。“你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安分，有好奇心…我本想‘修正’你，就像修正Lucky的本能一样…温和地让你融入‘和谐’…”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可惜…你太‘硬’了…”

“所以你就派清洁工在地下杀我？”苏晴的声音通过通话器传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清除威胁，维护‘天堂’的纯净，是我的职责。”陈志远平静地回答，毫无悔意，“只是没想到…柳心妍那个懦弱的女人…最后居然…”

案件轰动全国。绿荫天堂被彻底查封，成为罪恶的代名词。陈志远及其背后牵扯出的利益链条（包括部分腐败的社区管委会成员和医疗系统内鬼）被连根拔起，等待法律的严惩。那些消失的邻居，部分找到了下落（尸体），部分永远成谜。赵奶奶被解救出来，与孙子团聚，但精神创伤难以愈合。

苏晴站在绿荫天堂锈迹斑斑的大门外。昔日的草坪己经荒芜，光洁的别墅蒙上了灰尘，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坟墓。她手中握着林薇的那枚铃兰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正义似乎得到了伸张，但代价太过惨重。林薇、柳心妍…还有那些无声消失的生命。陈志远口中的“完美天堂”，不过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器官堆砌的地狱。

周正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份文件。“案子结了，但影响深远。这种‘完美社区’的模式…恐怕不止一个。谢谢你，苏晴，没有你的勇气和坚持，真相会永远埋在地下。”

苏晴接过文件，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这片废墟，又想起401落地窗外那曾经“完美”的景象。

“周警官，”她轻声问，“你说，人为什么会追求这种…用鲜血浇灌的‘完美’？”

周正沉默片刻，看着荒芜的社区，缓缓道：“也许…是因为害怕吧。害怕混乱，害怕未知，害怕失控。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给自己造一个看似安全的笼子，哪怕笼子的地基下，是累累白骨。”

苏晴握紧了手中的耳钉。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发生过的一切。她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破碎的天堂背后，是人性对秩序的病态渴求与无法掩盖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绿荫天堂的废墟会重建，但蚀忆迷宫中的下一座“天堂”，又会在何处悄然矗立？苏晴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踏入任何标榜“完美和谐”的牢笼。

（《完美邻居》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