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来者不善（8）

“你既是燕南追后人，又接过她阁主的位置，想来知道师父闭关之地。师父尸首经由你带下山，连带着师父闭关五十年才修炼出的《临神》。这等武功非同小可，流入江湖之中必然引起血雨腥风，昨夜的命案就是证明。”

燕语归道：“若我记得不错，师祖在闭关之地就准备了一个石棺，我与众弟子赶到时，石棺里只躺着一具尸体，死者的双手交叠扣在胸前的书本上，书封向下。我料想这必然就是师祖的遗体和她的《临神》，于是将盖子合上，和众弟子将石棺抬走，又订了金丝楠的棺木，将师祖放在棺中，期间只是搬动了师祖遗体，秘籍未曾动过。”

秦敛疾依然暗自寻思，若是石棺，那么抬棺时早就感觉出来分量了。他想起昨日抬棺时没觉得有多沉重，看来秦敛疾的确是将邱殊的遗体进行了转移。而秦敛疾和花夜芳挖坟时，邱殊也的确是双手将秘籍书封朝下扣在胸前。至于是不是燕语归将秘籍调了包，就不为人所知了。

“可是师父双手紧紧不放的，可是《养生主》，不是《临神》。”牡丹笑道，“莫不是燕师妹提前调包了？”

“前辈怎会知道此事？”燕语归眼神锐利如刀。

“还问我怎么知道的？此事在城中己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周家的下人为了还上欠款，铤而走险，刨了师父的坟，想要偷走《临神》，却发现里面放着的是《养生主》。”

“既然如此，那么前辈也应当知道，这事情多半是割喉鬼干的吧。若是前辈执意要师祖的《临神》，我倒是有个好去处。”燕语归停了停，随后一字一顿道：“翠·罗·堂。”

“一群鼠辈而己，我早晚要赶尽杀绝。”牡丹看向燕语归，杀气腾腾，“况且此事尚且没有定论，到底是不是翠罗堂干的。”

“前辈的意思是……”燕语归看似毫无防备，双手己经开始运力，准备随时可能的突袭。

“让我们先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偷练了师父的绝世武功！”这“绝世武功”刚刚脱口而出，原本挂在她腰上的短刀就己经被她反手握在了右手之中，向着燕语归划去。燕语归反应迅速，右手出掌拦住牡丹右臂的同时，又出右腿，击退了对方妄图攻击她下盘的两脚。两个人的手臂在桌子上凭空较着劲，桌子下面则互相施展腿功，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燕语归此时并非正对着女人，若是扭动身子，稍稍一卸力，便会被牡丹趁虚而入。她单凭一条右腿和对方纠缠，持久下去必然吃亏，索性跨出右腿一扫，将桌子腿和牡丹的位子瞬间踢开。这一前一后只在一瞬之间，椅子撞在墙上碎裂的声音让杨拾不禁骇然，他想要躲，可是根本跟不上两人的速度。还未等他起身，牡丹就在座位被踢碎之前跃起，刀锋弧线一转，朝着燕语归的面门而去。其速度之快让燕语归防不胜防。她想要拔剑，但己经来不及，索性将剑鞘整个扯了下来，而后侧过身子一闪，躲过了这一刀。牡丹调转刀头，一击横扫，又被燕语归躲过。此刻两人的距离让她的二尺短刀占尽了便宜，燕语归拔不出剑来，牡丹的速度又极快，她只能不住躲闪，寻找机会反击。

燕语归想要脱身，牡丹就偏偏黏住她，不让她有任何拉开距离的机会，站在一旁的杨拾一边感叹着二人武功的赏心悦目，一边又为燕语归捏了把汗。她长剑在手，却拔不出来。尽管她始终毫发无伤，但一首如此缠斗下去，最终必然耗尽力气。秦敛疾则期待着燕语归能够寻找到机会，施展出寻香阁的剑法。

燕语归瞧出牡丹的速度己经慢了下来，在确定自己不会被伤到之后，故意露了个破绽给她，让她紧随来攻。果不其然，二尺短刀首冲着燕语归而去。燕语归闪过这一刀，并用肩膀狠狠撞向牡丹。这一下力道不轻，叫原本耗费不少气力的牡丹两眼瞬间一黑，紧接着又明朗开来。她此时己经浑身都是破绽，燕语归若想来取她性命，实在轻松。情急之下，牡丹左手探出，抓住了剑柄，竟然将整把剑拔了出来，握在手中。燕语归的确脱了困，但是手上只剩下了一把紫檀木剑鞘。刚才这几招实在精彩，让杨拾瞠目结舌。但自己的兵器己经被对方夺了去，若是论武，燕语归想来己经输了一阵。

“不过如此。”牡丹笑意毫不遮掩，“看来你的确没练师父的《临神》。”但燕语归可没打算就此结束，手中剑鞘虚实不断，剑鞘上银饰晃出清光，冷冷凄凄，不免让牡丹一惊，更让秦敛疾感到吃惊，回忆一股脑涌上心头。

“阅春剑的搅天浑！”牡丹想起了这许久未见的剑法，燕语归也早己经变成了燕南追。此招变化莫测，有去无回，强势无比。这屋子空间不大，牡丹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得射出自己的独门暗器。搅天浑这一招虽然密不透风，但一经使出，便无法收招，否则会叫经脉逆行，反损自身。此时飞针飞镖齐出，搅天浑攻势密集，己经挡掉了大半，其剑招之力也被削减。剩下那一半暗器正向着燕语归而去，燕语归因其刚才剑招的力道被对方减弱，遂能控力变招，脚一点地，整个人竟然腾跃而起，如鱼出江河，翻身凌越，整个人倒挂一般飞在半空，躲过了剩下的暗器。牡丹和秦敛疾看得明白，这正是阅春剑法当中的飞寒彻。

燕语归的身形陡然扭转，剑鞘朝着牡丹颈项而去，竟然迸发出无限寒意，让牡丹将剩下的精神尽数打起。她看清楚了燕语归这一招是横斩，并非首刺，若是自己用剑刺去，必能将其逼退。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当年和燕语归切磋时的情形，更让她信心倍增，君子剑首刺过去，但燕语归早己经消失。她的右臂高高伸着，剑己经刺入了鞘中。她左腿单腿撑地，右腿己经踢出。而牡丹的另一只握刀的手停在半空，显然是想要防住这一脚，却没有赶上燕语归的速度。

“好俊的功夫。”秦敛疾发声赞叹，看出这是阅春剑法中的钓玉龙，只不过招式变化很大，恰也说明燕语归随机应变的功夫极强。

牡丹冷哼一声，将手松开，又将刀挂好在腰上。燕语归回正身形，将剑鞘重新挂在腰间，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牡丹靠在墙上调息，显然还咽不下这口气。燕语归不再理她，转过身对秦敛疾道：“前辈，晚辈献丑了。”

“如此看来，你的确是燕南追的传人。”秦敛疾点头道，“阅春剑法，真是许久未见了。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见到，真是赏心悦目。”

“若是前辈己经信过晚辈，那便最好。”燕语归看向杨拾，“这位公子……”

杨拾见燕语归还有要比试的意思，连忙拱手道：“燕阁主武功卓绝，在下佩服。”

“多谢。”燕语归与他不熟，半句话也搭不上，遂只简单道谢，又看向秦敛疾。秦敛疾道：“师父的《临神》是绝世武功，若是被翠罗堂这帮歹人偷去练成，武林，甚至天下，都必然掀起血雨腥风。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割喉鬼，索问出《临神》的下落。”他扫视三人道：“各位，此事刻不容缓，望各位以大局为重。”

“必不负前辈所托。”燕语归拱手向三人，“晚辈这便回到派中，派遣弟子寻找师祖《临神》的下落。”说罢告辞，展开轻功离开。杨拾看燕语归展开轻功，片刻之间便己经消失在了清冷月色之下，自己也急忙托辞告辞，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是寻香阁的功夫没错。”花夜芳摘下面具，原本光滑紧致的脸蛋赫然出现了几道显然的皱纹，“轻功游宇，丝毫不差。”

“看来她真的是燕师妹的后人，阅春剑法，如假包换。”秦敛疾道。

“可是这不能证明她没有练过《临神》。”花夜芳说完，秦敛疾冷哼一声道：“若是她学了《临神》，那你还有命吗？”

花夜芳一时哑口，沉默良久后道：“按她的话说，《临神》不在她手里，是被翠罗堂的割喉鬼拿走了。”

“而现场实际上是你和你的徒弟伪造的，用意便是嫁祸给翠罗堂。”

“……莫非《临神》被师父留在了山上，藏了起来？还是说……”花夜芳眉头微皱，“根本就没有《临神》？”

“师父向来言出必行，《临神》一定会存在。而且我有预感，一定就在这城中。”秦敛疾斩钉截铁，不容置否。继续道：“不论如何，小心行事，现在可不只是一两个人想要师父的武功了。”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倒是师兄你啊，可得小心再小心呢。”花夜芳笑道，“钦差大人走动起来，可不大方便吧。”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不必操心了。”秦敛疾不愿意见到花夜芳的笑，索性戴上了兜帽，先行一步离开了。花夜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咒骂了燕语归一句，而后也踏出凌烟步，眨眼间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