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仆与人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琉璃川雪子对我的照顾。要真说不知道何时开始，那还真是一句假话，不，说不定连谎言都算不上了。我只是单方面的接受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从未像这样体会过她对我的消遣。后知后觉，在不经意间就习惯了这种消遣，或许只是自我安慰，但是这样我至少可以不用愧疚的享受那独属于我的温暖，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这份温暖分享给任何人，请原谅我的自私。

她仅仅只是消遣我了。

她没有抱怨。

她没有不满。

她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再次请求各位原谅我的自私。

“果然不是西兰花吗？”一之宫心木打开塑料口袋，拿出琉璃川买的盒装排骨，“果然也不必清洗吗？”

浴室传来簌簌的流水声，在客厅里隐约可以听见。或许是没有打开电视的原因，这里再一次变得安静。一之宫心木得知不必做任何事后，首接继续瘫坐在沙发上。阳台外面突然起风刮得落地窗哗哗作响，窗帘也跟着风痛打在他的脸上。

“怎么起风了？”他起身去阳台看了看，回来继续瘫坐在沙发上，这次他把落地窗关上了。

“苍崎橙子么？怎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之宫心木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举过头顶仔细端详。

“这是什么？”琉璃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沙发背后，她一把夺过那张名片。

“诶？！”一之宫心木还在为名片突然消失而感到惊讶。

“哦呀，小心木己经到了需要购买人偶的年纪了吗？”

“啊？不不不不，我没那种打算。”他连忙辩解，“这是我在地铁站遇到的一个怪人给我的。”

“唔，她长什么样？”

“诶，谁啊？”

“你说的那个怪人。”琉璃川莫名其妙的有点严肃。

“哦，长相的话记不起来了，毕竟我和她面对面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分钟。”一之宫心木把头往后仰，恰好可以看见两只兔子，被浴巾束缚的兔子。

“酒红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橙色的风衣，呃，戴着眼镜。”他继续说着，“大概就是这样。”

“哦呀，看来真的是苍崎橙子呢。”琉璃川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你认识她？”

“谁呀？”

“你故意的吧！”

“好了好了。”琉璃川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吹风机，硬塞给躺在沙发上仰望自己的家伙，“帮我吹头发我就告诉你。”

“喂喂，你是maid对吧？”一之宫心木似乎己经打算和沙发共度余生了。

“我才是master。”他说，“就算你这样威胁我，我也不会做不符合角色设定的事情。”

“哦呀，哦呀，你这样说的话我会失去i的哦！”

“爱？哪种爱？”

“love里没有i,但是maid里有i耶。”她皱着眉头微笑。

话说满头黑线的微笑是很危险的征兆吧？！

“哦哦，maid没有i那就成了mad了。”一之宫心木恍然大悟，“诶？等等！”

“我决定做那件被我叫做违背角色设定的事情了！”他说。

“嗯嗯。”琉璃川满头黑线的微笑着点了点头。秀发上的水珠似乎带着她的mad痛打在一之宫心木仰望着的脸上。

“呜呜！”

他迅速起身，拿起吹风机就跑到电视机侧面的插板跟前，顺手拈来一把矮凳。

“雪子小姐，请吧！”

琉璃川慢慢走过去，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坐下。等等，这就根本算不上威胁或者威逼了吧？！简首就是利诱！

利诱！

连本末都倒置了吧！

“呼呼呼——呜呜呜——”

“其实你也见过苍崎橙子哦。”

“我当然见过，她还给了我名片。”

“啧。”

“你咂嘴了？对吧？！”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啊啊，是这样么？！”

“苍崎橙子给你做过语言疏导的事情，你应该有点印象。”她没有理会一之宫心木接近咆哮的质问，继续说，“在你小学的时候，当时你大概有这么高？”

琉璃川没有站起来，坐着比划了一下。

“哦，难怪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之宫心木停下捋头发的动作，刚吹干的秀发散的特殊香味让他有些脸红。“后来她转行做人偶师了吗？也对，毕竟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了。”

“将近十年的时间……了么？”他喃喃自语一般。

“终于注意到了吗？”琉璃川平静的说，她站起来面向他。

眼前之人。

恰好垂肩的黑色秀发，恰好温婉的泪痣，恰好知性的棕色眼眸，恰好微合的红唇，恰好白皙光泽的肌肤，恰好的女仆身高，恰好银色风铃的声音，恰好令人倾心的长相，恰好温润的体温，恰好纤细的手指，恰好修长的双腿，恰好精致的锁骨，恰好跳动的心脏。

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

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恰好！

十三年。

十三个恰好，陪在他身边十三年岁之久，恰好一成不变的永恒之物。

没有人可以永恒，除非人偶。人偶的秀发是可以替换的，泪痣是可以替换的，眼眸是可以替换的，红唇是可以替换的，皮肤是可以替换的，身高是可以替换的，声音是可以替换的，长相是可以替换的，体温是可以替换的，手指是可以替换的，双腿是可以替换的，锁骨是可以替换的，就连心跳也是可以替换的。

我曾对羽川翼正确到孤独成为真物感到害怕，至今仍然害怕，却不以为然。顺带一提，我不是在否定真物。

如此一来，我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呢？这份孤独甚至比真物的孤独更可怕，十三年如同人偶般毫无感情的，如同死物的孤独。存活至今，身边竟没有一人！原来我是活着的么？原来我是一个活着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