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噩梦

不知为何，看到这蓝钻的刹那，陆袖脑海中忽地闪过无数陌生的片段，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片段的主角都是她和慕青柃。

不是温馨的日常，不是暧昧的靠近，而是……

冰冷的雨夜，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扭曲的金属残骸闪烁着同样幽冷的蓝光——

那光芒，似乎来自另一条同样璀璨的蓝钻项链，正静静躺在染血的礼物盒里。

她看到自己穿着礼服，指尖还残留着另一个男人戒指的冰凉触感。

画面一转，是她崩溃地跪倒在冰冷的雨水中，绝望的嘶喊卡在喉咙里，只有无声的泪水混合着雨水冲刷而下，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撕裂，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到自己后来无数个夜晚，蜷缩在黑暗的角落，手里紧攥着那条蓝钻项链。

冰凉的钻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掌心，也灼痛灵魂，悔恨与一种她从未敢深究的、巨大的、足以将她摧毁的空洞感将她彻底淹没。

“不……”一声细若蚊蚋的呻吟从陆袖唇边溢出，她猛地扣上盒子，像是要封印住里面那个噬人的噩梦。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触电般松开手，小盒子“啪嗒”一声掉在昂贵的地毯上。

“怎么了？”慕青柃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响起。

她没有去看掉落的盒子，只是伸出手，似乎想探探陆袖的额头，“不舒服？”

就在慕青柃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陆袖皮肤的瞬间，陆袖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车门皮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惊惧和……抗拒。

那不是简单的害羞或推拒，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发自本能的想要逃离致命危险的恐惧。

“不……”陆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颤抖，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喊出了什么。

慕青柃的手僵在半空，深邃的眼眸骤然一缩，一丝探究从眼底划过，陆袖这反应……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空调微弱的气流声和陆袖压抑不住的凌乱呼吸。

陆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慕青柃的脸，更不敢看地上那个装着项链的小盒子。

她死死盯着自己因为用力攥紧而指节发白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脑中那些令人窒息的画面。

“对……对不起，慕小姐。”陆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艰难地挤出喉咙，“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晕车了。”

她找着拙劣的借口，身体依旧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逃离。

她弯腰，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着盒子的边缘，将它从地毯上拾起，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然后，她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将盒子递回给慕青柃，手臂伸得笔首，最大限度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谢谢您的好意。”

陆袖低着头，目光死死锁在脚下的地毯纹理上，不敢与慕青柃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对视。

她怕自己在那双眼睛里再次看到那抹象征死亡的幽蓝——

慕青柃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沉沉地看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压在陆袖背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条项链而己，不喜欢？”慕青柃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陆袖能感觉到其中的探究和一丝冷意。

陆袖猛地摇头，幅度大得有些失控。

“不是不喜欢，是……是……”她语无伦次，混乱的画面灼烧着她的神经。

最后，陆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濒临崩溃的情绪，“只是真的太贵重了，慕小姐，请您……请您收回去。”

她固执地举着盒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那姿态，不是推拒礼物，更像是在推开一个即将吞噬一切的深渊。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带着令人窒息的张力。

慕青柃的目光落在陆袖惨白如纸的脸上，又扫过她剧烈颤抖的指尖，最后定格在那被她视若蛇蝎的盒子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淡淡弧度，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慕青柃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陆袖的耳膜，“拿着，实在不喜欢扔了也行。”

陆袖的身体猛地一颤，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席卷陆袖全身。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遮掩住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恐惧。

她缓缓地将伸出的手臂收了回来，那装着项链的盒子，被她紧紧攥在汗湿冰凉的手心，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肤。

“……谢谢慕小姐。”陆袖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种被抽空灵魂般的麻木和认命。

她没有再看慕青柃，只是将盒子死死按在腿上，仿佛想用身体的重量将它压碎，进而埋葬。

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才勉强压住呕吐的冲动。

“慕小姐……能停车吗……”陆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我想……下去透透气。”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慕青柃。

慕青柃没有立刻回应，她看着陆袖仿佛惊弓之鸟般防备的姿态，最终，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停。”

车子平稳地靠向路边。

车门解锁的声音如同赦令。

陆袖几乎是立刻推开车门，带着一种仓惶逃离的狼狈，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初夏傍晚微凉的空气里。

她没有说再见，不敢回头，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那抹幽蓝的光芒，逃离身后的人。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梦中那刺耳的刹车声和冰冷的雨滴感。

陆袖知道她需要空间，需要远离，需要远离慕青柃。

车厢内，慕青柃独自坐着，看着陆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一丝烦躁悄然划过心头。

陆袖的反应不仅让她自己错愕，也出乎慕青柃的意料，她记得前世的陆袖很喜欢这条项链，却不曾想今生她的反应这么大。

前世今生的反差让慕青柃猜测陆袖或许想到了什么，但她此刻却没有时间探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

陆家，陆袖用力推开院门，几乎是奔跑着冲进了家门温暖的灯光里。

让她意外的是，客厅里，父母和哥哥陆谦居然都在等她。

暖黄的灯光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及手中紧攥的昭示着不凡价值的丝绒盒子，让三人的脸色瞬间凝重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