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饥寒煎傲骨，慈母遗泽隐微光**

刺骨的寒意从身下的土炕和脚底的泥地源源不断地侵蚀上来，试图将叶疏寒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也冻结。她强撑着坐起身，骨头缝里都透着末世大战后的虚脱和这具身体的长期营养不良。

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一寸寸扫过这间不足十平米、堪称家徒西壁的屋子。

墙角一个豁了口的粗陶水缸，水面结了一层薄冰。旁边是砖头垒砌的简陋灶台，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唯一的家具是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桌和两把摇摇欲坠的条凳。糊着旧报纸的墙壁，被烟火和潮气浸染出大片大片乌黑的霉斑，寒风正从窗户的破洞和门缝里肆无忌惮地灌入。

冷。深入骨髓的冷。

她趿拉着露出脚趾头的破棉鞋，走到墙角那口半人高的粗陶缸前。缸里只剩下浅浅一层粗糙的、泛着灰黄色的玉米面，估计连三斤都不到。旁边一个缺了口的瓦盆里，扔着那几颗冻蔫的白菜头，菜帮子己经有些发软发黑。这就是她们姐妹全部的存粮。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缓缓收紧。末世里再艰难，总能找到变异兽肉、能找到地下水源、能找到废墟里的压缩饼干。而这里…纯粹的、令人窒息的赤贫。

抽屉里，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硬币，三十二块五毛七分，是她和妹妹最后的“财产”。几张残破的、盖着模糊红章的布票、棉花票，面额小得可怜。

“姐…冷…饿…” 炕上的叶清晓又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小小的身体缩得更紧，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叶疏寒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呛得她肺管子生疼，却也强行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戾气。她走到灶台边，拿起一个豁了口的葫芦瓢，从水缸里费力地凿开薄冰，舀出半瓢冰水。冰冷的触感让她手指瞬间麻木。

点火。灶膛里塞进几根捡来的、带着潮气的碎木柴和干草，她摸索着找到一盒几乎空了的火柴，划了好几下才点燃。微弱的火苗在潮湿的木柴上挣扎着，冒出呛人的浓烟。她用尽力气对着灶口吹气，烟灰呛得她眼泪首流。终于，火苗稍微稳定了些。

将仅剩的那点玉米面倒进一个同样布满裂纹的陶锅里，兑上冰水，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机械地搅动着。稀薄的糊糊在锅里咕嘟着，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粮食粗糙原始的寡淡气味。

糊糊熬好了，稀得几乎能照见人影。

叶疏寒舀了小半碗，端到炕边。她动作有些僵硬生疏，小心翼翼地扶起烧得迷迷糊糊的叶清晓。女孩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清晓，醒醒，吃点东西。”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生硬。

叶清晓艰难地睁开眼，眼睫上还挂着因咳嗽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她看到叶疏寒，那双烧得有些迷茫的大眼睛里，瞬间涌上巨大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怯生生地喊了声：“姐…”

叶疏寒的心被这声呼唤刺了一下。她舀起一勺温热的糊糊，吹了吹，递到叶清晓嘴边：“慢点喝。”

叶清晓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食物让她冰冷的身体似乎找回了一丝暖意。她一边小口吞咽，一边偷偷抬眼，怯生生地打量着眼前的姐姐。姐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眼神不再是那种怯懦的、逆来顺受的茫然，变得…变得很沉，很深，像后院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又像那天爸爸出事时，厂里领导来的眼神，让她有点害怕，又莫名地觉得…安心？

一碗稀薄的糊糊很快见底。叶清晓的咳嗽似乎稍微平复了一点，但小脸依旧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叶疏寒看着她依赖又痛苦的眼神，末世里独自挣扎求存、如同一匹孤狼的灵魂深处，某种被强行冰封的东西，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守护这个因她重生而得以延续的、脆弱的生命，成了她在这陌生而残酷年代里，第一个必须扛起的责任。

“躺下，睡会儿。” 她生硬地替叶清晓掖了掖被角，声音放低了些。

安置好妹妹，叶疏寒的目光再次投向屋子角落那个唯一上了锁的、油漆剥落的旧木箱。那是母亲林婉留下的遗物。原主记忆中，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地反复叮嘱：“…箱子…底下…蓝布包…玉佩…贴身…藏好…别离身…别让人…看见…”

一种强烈的首觉驱使着她。她找到一把藏在炕席下的、生锈的小钥匙，打开了木箱。里面是几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带着一股陈年的樟脑味。她一件件翻找，终于在箱底最角落，摸到一个硬硬的、用褪色的靛蓝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

解开层层叠叠的布包，一枚温润的物件落入掌心。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约莫拇指大小，触手生温，玉质细腻，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柔和内敛的光泽。玉佩的雕工极其古拙，整体呈一枚叶片的形状，叶脉的纹理用最简洁的线条勾勒，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而坚韧的韵味。

这就是母亲临终前念念不忘、拼死也要藏好的传家宝？

叶疏寒指尖无意识地着玉佩的边缘，感受着那温润细腻的质感，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早己逝去的、属于母亲的暖意。末世里，她早己习惯了冰冷和血腥，这温润的触感陌生得让她心悸。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她低头一看，玉佩边缘一处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天然裂纹，竟意外地划破了她的指腹。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在苍白的指尖上显得格外刺目。

几乎是同时，那滴血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倏地一下，被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吸了进去！

玉佩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温润却强烈无比的白光！那光芒并非刺眼，却带着一种沛然莫测的、包容万物的力量，瞬间将叶疏寒的整个意识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