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钱景

王志国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家里的老底还有厂里刚逼着要还林嘉的那笔钱。

嘴里却连声应着：“应该的应该的！小丽你放心，我们家一定尽力办得漂漂亮亮！”

两人又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半天关于彩礼的细节。

刘小丽时不时用手指点着清单，强调重要性，王志国则频频点头。

商量得差不多了，王志国小心翼翼地把清单折好揣进内兜。

“那我先上班去了，下班赶紧跟我妈通个气！”王志国说着站起身。

“嗯，我等你好消息。”刘小丽把他送到门口，倚着门框，脸上带着胜利在望的笑容。

……

下班后。

王志国朝着王家那充满算计的屋子赶去。

他盘算着如何说服母亲拿出家底。

这样才能满足刘小丽那份沉甸甸的“礼数”。

王志国地推开了自家那扇堂屋门，扑面而来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屋里比他想象中热闹。

父亲王老蔫坐在桌边抽着老旱烟。

大哥王志强和大嫂李美凤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

妹妹彩凤则坐在炕沿上。

王老太太正在炕头纳鞋底，一见王志国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

“志国回来了？”王老太太满脸堆笑，“咋样？跟小丽说了没？她啥态度？”

本来王志国心里有点烦躁。

但是一提起刘小丽，那股兴奋劲儿立刻又上来了。

往前凑了两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老太太脸上：“说了说了！早上就去跟她说了！小丽高兴着呢！

妈，您放心！小丽明白人！

她说了，只要咱们这边赶紧跟林嘉把手续办利索了，让她名正言顺地进门，彩礼她都好商量！”

王志国挺起胸脯，“等我跟小丽成了家，我肯定好好表现，争取今年评上先进！

到时候，厂里分配家属楼，咱们家争取分套两居室！

宽敞亮堂！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头？都得羡慕咱！”

他刻意描绘着这幅蓝图，把全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光明的“钱景”上来。

王老太太听着，那叫一个高兴。

王志强和李美凤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没说话。

但眼神里也透露着羡慕，分大房子，谁不想要？

“好！好！”王老太太连连点头，“我就说小丽是个福星，能旺夫！志国啊，这事儿办得利索！”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王志国感觉时机成熟。

深吸一口气，从内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纸。

他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妈，这是小丽那边列的彩礼清单。

人家是干部家庭，讲究礼数，咱们也不能太寒酸，让人家瞧不起不是？这上面……该有的都得有。”

王老太太不识字，看志国那态度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顺手递给旁边的彩凤：“彩凤，你识字，念念，都写啥了？”

彩凤接过清单，快速看了一眼些密密麻麻的字，脸色渐渐变了。

她表情不自然的扫了一眼志国：“永久牌自行车一辆……

蝴蝶牌缝纫机一台……

上海牌全钢手表两块……

熊猫牌收音机一台……”

每念一样，王老太太的眉头就皱紧一分，王志强两口子的脸就拉长一寸。

“新式组合家具一套，包括大衣柜、五斗橱、梳妆台、写字台、双人床……

西季新衣各两套……

纯羊毛线八斤……

……”

念到这里，彩凤抬眼看了看母亲铁青的脸。

又看了看大哥大嫂阴沉的神色。

硬着头皮继续：“现金彩礼……一千八百八十八元整……”

“啥？”王老太太嘴唇哆嗦着，指着彩凤手里的清单：“你…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一…一千八百八十八块……”彩凤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要抄家呀！”王老太太拍着大腿，瞬间嚎哭起来，“这不是娶媳妇，这是要命啊！

咱家哪来这么多钱？棺材本儿都掏空了也凑不齐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眼珠子骨碌碌转。

开始哭穷兼甩包袱：“志强！美凤！你们当大哥大嫂的，不能光看着！

你们弟弟娶媳妇，这可是咱王家的大事！

你们得帮衬点！拿五百块出来！不多吧？”

李美凤一听，立刻炸了毛！

她腾地站起来，叉着腰：“妈！您这话说的！我们上哪儿弄五百块去？

我们一家子不吃不喝了？志强那点工资，养活我们两口子都紧巴巴的！

再说了，当初志国娶林嘉，我们可没沾上什么光，现在要娶这金贵的，凭啥让我们出这么多血？没有！一分也没有！”

彩凤一看这阵仗不对，没等老太太点名，赶紧抢先表态，声音带着哭腔：“妈！我更没钱了啊！

我一个月那点工资，除了吃饭，全都按时交给您了，您不是都攒着给二哥娶媳妇吗？我兜里比脸还干净！”

屋里顿时吵成一团，哭的哭，嚷的嚷，推的推。

王老蔫听着妻儿吵嚷，看着他们互相推诿算计。

一首沉默的王老蔫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

震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

王老蔫抬起头：“都闭嘴！”他喘了口粗气，“现在知道哭穷了？

知道没钱了？当初林嘉往家里补贴那么多钱，她爹妈留下的东西，你们昧着良心扣着的时候，怎么不嫌多？

现在让你们给志国的新媳妇出点钱，你们就这没钱那没钱了？”

他盯着王老太太：“老婆子，别以为我平时不说话，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家里，谁拿了多少，谁占了便宜，我心里都门儿清！

今天这事，你们借也得给我借出来！按老太太说的数，该出的都出！

别让我把那些难看的、见不得人的事，都抖搂出来！

到时候，大家脸上都难看！”

王老太太知道老头子平时蔫，但真要惹急了，那股犟劲儿上来，那可就真完了。

王老太太反应极快，立刻抓住老头子制造的气氛，顺着杆子往上爬：

“对！对！老头子说得对！就这么定了！”腰杆也挺首了几分，“志强家出五百！

彩凤，你出一百！妈知道你困难，但这是你二哥的终身大事，你这当妹妹的必须表示！

钱不够，就去借！去想办法！

等我们志国把小丽媳妇娶进门，那以后的日子还能差了？

小丽她姨父是副厂长，提拔志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到时候志国当官了，升职了，分了大房子。

还能忘了你们这些出过力的哥哥嫂子妹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