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声的审判

翌日上午九点，岚城慈安福利院。

与林夕想象中的压抑不同，福利院外表粉刷得明亮温馨，院子里有简单的儿童设施。然而，踏入主楼，一股混杂着消毒水、陈旧饭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穿着统一但洗得发白制服的工作人员脸上，大多带着一种公式化的麻木。

院长张桂芬亲自接待了“市教育局核查员林隙”和陪同的周正警官（以监督核查为名）。张桂芬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穿着得体，笑容热情中透着精明的世故，眼神深处却像蒙着一层看不透的油膜。

“哎呀，周警官，林专员，欢迎欢迎！都是为了工作，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张桂芬的声音又高又亮，带着刻意的爽朗，“十年前的事啊，真是让人痛心！苏晓雯那孩子，性子孤僻，自己跑出去就……唉，我们找了好久呢！至于补助金，那都是清清楚楚，有签收的！”她一边说，一边引着两人走向她的办公室，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隙年轻平静的脸。

林隙保持着专业而疏离的态度，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走廊、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全力感应着系统提示的饲罪纹章能量波动。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精神力的消耗让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进入院长办公室，陈设略显豪华。张桂芬热情地让座倒茶。林隙的目光落在她胸前佩戴的工牌上——崭新的塑封，里面是她的照片和职务信息，没有夹层。

“张院长，麻烦您提供一下十年前，也就是苏晓雯失踪前后一年的所有财务原始凭证，包括但不限于政府补助发放签收底单、社会捐赠接收记录、物资采购清单等。”林隙公事公办地开口，同时看似随意地走向靠墙的一个老式木质文件柜，“还有当时在院工作人员的详细人事档案和排班记录。”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档案室找！可能需要点时间，您二位先喝茶！”张桂芬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闪烁了一下，转身出去吩咐。

就在张桂芬转身的刹那，林隙的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那个老式文件柜冰凉的金属把手。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刺骨的能量波动如同毒蛇般顺着指尖窜入！与系统记录的张桂芬工牌票据上的饲罪纹章能量特征高度吻合！

【检测到微弱饲罪纹章残留能量！来源：文件柜把手及内部特定区域！】系统提示音带着确认的意味。

林隙的心脏猛地一跳！文件柜！她强压下立刻打开的冲动，目光飞快扫视文件柜。柜门紧锁，钥匙孔样式老旧。

“张院长，”林隙状似随意地开口，手指轻轻敲了敲文件柜，“这个柜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放的是……”

“哦，这个啊，”张桂芬回过头，笑容依旧，“放些早年的杂项文件，都十几年没动过了，锁都锈死了，钥匙也早丢了。没什么重要东西。”

“是吗？”周正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既然是杂项，又是历史档案的一部分，按核查流程，我们也需要检查。林专员，联系局里技术科，带破拆工具过来开锁。”

张桂芬的脸色瞬间一变，笑容僵硬了：“周警官，这……没必要吧？都是些没用的废纸……”

“有没有用，核查了才知道。”周正目光如炬，不给张桂芬任何拖延的机会，首接拿起电话下令。

技术科人员很快赶到。小型液压剪干净利落地破坏了那把锈蚀的旧锁。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灰尘和纸张霉变的气味涌出。

林隙戴上手套，周正也上前一步，两人一起挡住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的张桂芬的视线。林隙的目标明确：柜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落满厚灰的硬纸板盒。

她拂去灰尘，打开盒子。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早己过期的宣传册、老式印章、几本发黄的笔记本……在最底下，压着一个用劣质塑料文件袋装着的小叠票据。

林隙的心跳加速。她抽出文件袋，打开。里面是几张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手写收据！纸张己经发黄变脆，字迹也有些模糊。其中一张抬头写着“收到‘明心电子’公司定向捐赠款（听障儿童专项）拾万元整”，落款处盖着一个清晰的红色私章——“张桂芬印”！而在收据右下角，本该是印刷防伪码的位置，赫然被人为地用尖锐物刻上了一个微小的、扭曲的图案——三条交错、末端带钩的冰冷弧线！饲罪纹章！

能量波动在这里变得清晰可辨！阴冷、邪恶！

“张桂芬院长！”周正猛地转身，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举起那张刻有饲罪纹章的收据，“解释一下！这张私开的、盖有你私章的十万元收据！还有这个刻在防伪位置的奇怪符号！‘明心电子’的捐款，为什么没有走正规票据？钱去了哪里？苏晓雯的失踪，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这张不该存在的收据？！”

铁证如山！张桂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精心维持的镇定面具轰然碎裂。她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深藏的怨毒。

“不……不可能……你们怎么找到的……那死丫头……”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精神防线在周正的厉喝和那枚如同诅咒般的饲罪纹章面前彻底崩溃。

“带走！”周正毫不留情地下令。两名警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控制住的张桂芬。

林隙紧紧捏着那张刻有饲罪纹章的罪恶收据，冰冷的纸张下，仿佛能感受到苏晓雯在冰寒粘液中无声的呐喊与绝望。她看向窗外，福利院那粉饰的温馨表象下，是十年未曾昭雪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