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农家肥的“芬芳”

西山沟的坡地，名副其实。

乱石嶙峋，灌木荆棘丛生，土层薄得可怜，下面全是板结的硬土和顽固的石头根。

这地方，连野草都长得稀稀拉拉，是王家村公认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刘一鸣看着眼前的“战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理想很，现实果然骨感得硌人。

但他没有退路。

“叔伯们，咱们先清表！把表面的灌木荆棘砍了，堆到一边晒干，以后当柴火烧！”

刘一鸣忍着肩膀不适，挥动着一把借来的柴刀，亲自示范。

动作虽然因为伤口而有些僵硬变形，甚至好几次差点砍到自己，但那股子狠劲和带头作用却让几个汉子收起了轻视。

李石头和赵铁柱都是干活的好手，挥舞柴刀和锄头，很快清理出一小片。

另外两个汉子，王大山和张老蔫，则负责用刘一鸣设计的“撬棍”对付那些顽固的大石头。

将削尖的木棍插入石头缝隙，后面垫上小石块作为支点。

几个人一起用力下压撬棍另一端——“嘿哟！”一声号子，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竟真的被生生撬动、翻滚着离开了原位！

“嘿！神了！”

张老蔫看着被撬开的石头坑，又看看手里不起眼的木棍，眼睛亮了。

这可比用蛮力硬挖省力太多了！

“这叫杠杆原理！”

刘一鸣抹了把汗，趁机科普。

“找准支点，西两拨千斤！”

虽然汉子们听得云里雾里，但这实实在在的省力效果，让他们看向刘一鸣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信服。

开荒是枯燥而艰苦的体力活。

荆棘划破了手臂，锄头震得虎口发麻，沉重的石头考验着腰力。

刘一鸣咬着牙坚持，汗水浸湿了额发，后背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干得比谁都卖力。王林像个小尾巴，紧紧跟着，帮刘一鸣挡开危险的枝条，递水擦汗，看向鸣姐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几天下来，在五个大人（加上刘一鸣）和一个半大小子的努力下。

加上“杠杆神器”的辅助，一片约莫一亩大小的荒地，硬生生被清理了出来！

虽然地面依旧坑洼不平，还有许多小石块，但至少可以下种了！

看着这片浸满汗水的土地，刘一鸣露出了疲惫却满足的笑容。

这只是第一步！

紧接着，他提出了一个更让村民惊掉下巴的要求——收集农家肥！

而且是大量的、新鲜的农家肥！

“啥？要…...要那污秽之物？”

赵铁柱脸都绿了。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农家肥他们当然用，但都是随意堆在屋后墙角沤着，味道熏人，不到万不得己谁愿意去碰？

更别说大规模收集了。

“鸣姐，这…这太臭了吧？”

王林也捏着鼻子，一脸为难。

“臭？这可是金坷垃！庄稼的命根子！”

刘一鸣一脸严肃。

“咱们这地太贫瘠了！

光靠土里那点养分，别说高产，苗都长不好！

要想土豆红薯结得多、长得大，就得给它们吃饱！

这农家肥，就是最好的粮食！”

他搬出了“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的朴素道理，又解释了沤肥发酵后能杀菌增肥的好处。

道理是懂了，但实际操作起来…...那味道，那场面，实在是对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考验。

刘一鸣再次身先士卒。

他捂着鼻子，虽然效果甚微。

指挥王林和自己，先从王家开始，把鸡圈、猪圈里积攒的粪便清理出来，堆到荒地旁边事先挖好的几个大坑里。

又去收集了灶膛里的草木灰，甚至厚着脸皮去各家各户讨要那些“污秽之物”，承诺秋收后优先换给他们高产种子。

村民们看着这个长得天仙似的姑娘，挽着袖子，忍着恶臭，亲自搅拌那些臭气熏天的混合物，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姑娘，是真狠啊！对自己狠，对庄稼更狠！

收集来的粪便、草木灰、烂菜叶、杂草被一层层铺在土坑里，刘一鸣指挥着王林和几个汉子挑来水浇透，最后盖上厚厚一层挖出来的杂草和土。

“这叫堆肥！沤上一个月，就是上好的底肥！到时候拌进土里，保证咱们的地肥得流油！”

刘一鸣鼻尖上沾了点黑灰，眼睛却亮得惊人。

整个王家村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的“丰收的气息”。

村民们出门都捂着鼻子绕道走。

但看着荒地边那几个冒着热气的大肥堆，再看着刘一鸣那副“虽万人吾往矣”的架势，心底那点疑虑，不知不觉又被冲淡了几分。

这姑娘，是玩真的！虽然方法古怪，味道感人，但那份为了让大家吃饱饭而豁出去的劲头，做不得假。

肥料问题初步解决，育苗也进展顺利。土豆苗己经长到半尺高，郁郁葱葱。

红薯藤更是疯长，翠绿的藤蔓爬满了破陶盆，可以剪下来扦插了。

刘一鸣站在新开垦的、散发着泥土和淡淡肥料气息的荒地边，看着旁边长势喜人的苗圃，心中充满了希望。

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步——移栽定植！他仿佛己经看到金秋时节，这片贫瘠的坡地上，挂满沉甸甸的土豆和红薯的丰收景象！

然而，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带领大家进行最后冲刺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这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兜头浇下了一盆刺骨的冰水。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林就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冲进刘一鸣暂住的小屋，声音带着哭腔：

“鸣姐！不好了！咱们的苗…...咱们的苗圃…...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