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晚暧昧

兰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梨梨在晚饭后看第二部电影快结束时就不省人事了。

她隐约记得第三部电影开始了，但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只感觉到肩膀上搭着一只温暖的手，身边还挨着一个更暖和的小家伙——是熟睡的梨梨。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看清近在咫尺晃动的是宋知遇的脸。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电视上《长发公主》菜单屏幕的柔光。

他的手正轻轻推着她的肩膀。

“抱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想到你们打算在这儿过夜。”

兰澜赶紧坐首身体，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梨梨。“几点了？”

“刚过十点。”他瞄了眼电视屏幕，“看样子，电影课没上完？”

兰澜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给你闺女补点经典电影课呢。”

“很明显，”宋知遇轻笑一声，目光还停留在循环播放的菜单画面上。

“工作怎么样？”兰澜问。

“比想的清闲，”他说着，绕到沙发另一侧，在梨梨身边坐下，“难得这么早回来。”

他伸手，温柔地拨开梨梨额前的碎发，嘴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看来她挺喜欢你。”

“别被她骗了，”兰澜轻声提醒，“跟驯野猫似的。等醒了，又该朝我龇牙咧嘴了。不过，幸好我有备无患。”

“勇气可嘉。”宋知遇看过来，眼神带着点探究，“你打算半夜溜走？”

“哦，行李箱早藏楼梯底下了，”兰澜一本正经，“就等时机。”

即使一脸倦色，他的笑容依旧让兰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看来我得换把好锁了。”

“听过我朋友的地下室理论没？”兰澜顺势问。

他挑眉：“我有必要知道？”

“那得看你对绑架笑话接受度如何。”兰澜半开玩笑。

“趁这机会声明下，我家没地下室。”他耸耸肩，语气坦诚。

“我朋友会说，这正是你想让我以为的。”兰澜面无表情地回敬。

宋知遇的笑声很快被一个哈欠打断，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再聊下去，我估计得当场昏睡。”

“行吧，我来。”兰澜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这是之前她从扶手椅后头拽来的。

她准备挪开身子，方便宋知遇抱梨梨。

毯子滑落时，兰澜才惊觉自己身上那件超大号居家T恤领口歪斜，一边滑下了肩膀，在昏暗光线下露出大片皮肤、清晰的胸罩肩带，甚至一小截锁骨。

要命！

宋知遇猛地咳嗽一声，迅速别开视线，动作带着明显的局促。

兰澜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拉好，心里庆幸房间光线够暗。

“抱歉……”她小声嘟囔，脸颊微微发烫。

宋知遇飞快地瞟了一眼，确认“安全”后才摇摇头：“没事。我带她上去睡了，明天还要上学。”

“好。真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睡着的……”兰澜尴尬地补充。

“没事，”他语气温和，带着理解，“你能把她哄出房间，我就想谢谢你了。”

“谢谢你叫醒我，”兰澜揉着发僵的脖子，“在这儿窝一夜，明早非得散架不可。”

“嗯，”他应着，动作轻柔地把梨梨抱起来，“还是得让你上床。”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看向兰澜的眼神带着点懊恼：

“我是说……送你回房……睡觉。”

他把“睡觉”两字咬得格外清晰。

“对，”兰澜干巴巴地接话，感觉脸颊的热度更明显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抱歉，太累了。”他低声解释，掩饰着尴尬。

“理解。”兰澜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肯定。”

他抱着梨梨杵在那儿，看着兰澜，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一瞬。

兰澜决定主动结束这场尴尬。

“那什么……”她挤出个笑容，“明早见？”

“嗯，晚安，兰澜。”

宋知遇当然叫过她的名字，面试时，还有其他场合。

但此刻，在这只有电视微光映着他黑色休闲裤和黑色T恤的昏暗客厅里。

他低沉的嗓音唤出这两个字，听来格外不同。

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似曾相识感掠过兰澜心头，仿佛在哪里听过。

她大概是真累过头了。

“晚安，宋先生。”兰澜轻声回道，声音轻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幸好光线够暗，他看不见她脖颈悄然攀升的热度。

兰澜快步走向楼梯，听见他抱着梨梨上楼的轻微脚步声从另一头传来。

她跟上去，在梨梨虚掩的房门口停下。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柔光灯。

宋知遇俯身，在梨梨熟睡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兰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他真的很努力了，她默默想着。

一路走下楼梯，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

第二天早上，梨梨还没起床。

兰澜站在楼梯口，听见宋知遇在讲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人嗓门很大，即使没开免提，隔着一段距离也听得清清楚楚。

“靠，他准备把鳕鱼当主菜上，这下真要被投诉了！”电话里的声音透着气急败坏。

宋知遇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在一楼焦躁地踱着步。

“抱歉，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那人重重叹了口气。“小林昨晚收工后，忘了把扇贝塞冰箱！”

“什么？”宋知遇的声音拔高，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毁了。”

“开什么玩笑！”

“真的。”听筒里那人显然快疯了，“据我所知，那是我们这周所有的备货，现在只能吃鳕鱼了。”

“搞什么……”宋知遇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知道，”那人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得等到周五他们下次送货了。”

“好嘛，我们得告诉一百位客人，我们没菜了。”

即使不了解具体细节，兰澜也听得出来宋知遇遇到了大麻烦。

他语气烦躁：“现在连最受欢迎的招牌菜都没了，等等，白鸢是不是约了今晚的座位？”

“要是能让你好受点，我可以骗你，不是今天，”对面那人接口道，带着点自暴自弃，“我让小林亲自打电话给主厨，跟他坦白。”

宋知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的主厨会原谅他的，他们会一起来劝我原谅他们。”他语气带着点自嘲。

他们正说着，兰澜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转头，发现梨梨不知何时猫着腰挨在她身边，显然偷听了好一会儿。

见兰澜看她，梨梨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她蹦蹦跳跳地走到楼下，当着宋知遇的面，堂而皇之地从柜子里拆开一包巧克力，捏起一块就塞进嘴里。

宋知遇立刻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目光锁定女儿：“梨梨，不许一大早吃巧克力！”

梨梨冲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宋知遇无奈地对着电话说：“我今天送女儿上学，不和你说了。”

“要我送她去学校吗？”兰澜的声音突然从楼梯边传来，让宋知遇惊得肩膀一耸。

“吵醒你了？”他转过身问。

“哦，没，”兰澜连忙摇头，“我早就醒了。”她瞥了眼他手里还在喋喋不休传出声音的手机，“要是有事，我送她完全没问题。”

“哦不，我……”

他赶紧把手机凑回耳边，低声让对方稍等，然后对兰澜说，“我想亲自送她。餐厅那边出了点状况，扇贝……遭殃了，我得去救场。”

“哦，好吧。都可以。”

兰澜说着，咧嘴一笑，试图缓解紧张气氛，“知道吗，一只扇贝能产两百万颗卵呢。”

宋知遇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又是《小哥白尼》上看的？”

“嗯！”兰澜肯定地点头，笑容带着点小得意。

“行吧，知识就是力量。”他语气缓和了些。

这时，梨梨己经眼疾手快地捞走好几块巧克力，一溜烟儿跑上楼，嘴里还嚷嚷着：

“既然你们都忙，我今天就不去学校了！”

随后传来房间门“咚”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兰澜的目光投向楼梯上方，无奈地皱了皱眉：“八成又钻回被窝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你家小祖宗请出来。”

她隐约听见电话里还在急切地叫着宋知遇的名字，但他暂时没理会。

“谢了，”他对兰澜说，语气真诚，“那真是帮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