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咕噜——”

清澈的水池里，两尾小鱼亲亲密密的搭在一起，挤挤挨挨的躲在荷叶下，瞧着似乎快活极了。

孟怀刚睁开眼睛，还没弄清现在又是被那个盒子扔到了哪里去，就瞧见旁边一张硕大的鱼脸挤在他旁边。

孟怀：······

“！！！”

他猛地向后一躲，却把自己弄的翻倒起来，白白的肚皮朝向天空，瞪着两只鱼眼，禁不住后悔起来，怪他，还是死了太多年急躁了些，住在一个小倒霉蛋身上能有什么好事情呢？

旁边那条鱼见到孟怀翻了肚皮，更是难过极了，嗖的又挤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怎么办啊，孟怀，我们怎么变成两条鱼了！”

夏星河一睁眼，差点没被淹死在这个偌大的水池子里面，他只记得上一秒还在曾家里边装模作样的驱鬼呢，下一秒就出了事，本来以为都得死了，谁成想一睁开眼变成了一条鱼，还不如死了呢！

这破池子里好像就他和孟怀两条鱼，最重要的是，孟怀一动也不动，完全就是一条死鱼了。

孟怀试探性的动了动鱼身子，勉强将自己翻了过来，慢悠悠的划到一边。

“你倒是清静，徒留我来解决这些事。”

他回过头，想要再次训斥这个倒霉的寄宿体，猛地发现了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黑？”

夏星河：“······”

孟怀低头瞧了眼自己金光灿灿的身子，又看了看对面黑布隆冬的硕大身躯。

夏星河咬了咬牙，尽管是一张鱼脸，仍能看出来十分的咬牙切齿，怎的都是鱼，大美人就金光灿灿身价斐然，他就是一条黑白不隆毫不值钱的鱼。

他还听过来喂鱼食的那下人说，是这条鱼非得赖着金鱼一起，死活不从人家的尾巴上松口，没办法，才只能把这两条鱼放到同一个池子里！

夏星河瞧了瞧孟怀金光灿灿的鱼尾巴，摇着尾巴晃到旁边，嘴硬道：“只能说明这家人的审美真是差劲到没边了。”

“你可得仔细着！老爷说了大夫人这胎可是头胎，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此时池子外走过两个下人，正低着头说着什么。

“哎你放心，这可是咱们曾府邸的大喜事，这么多年可算是了了大夫人一桩心愿了。”

“说是喜事······”

其中一人声音压低了些，靠近身旁那人的耳朵道，“但是你觉不觉着最近这府里总是不舒服。”

那人搓了搓手臂。“我上次啊不小心看见老爷那身上起了好多的斑和脓包啊！这府里的主子一个两个的身上竟莫名其妙都长了那些东西！哎呦那场景可吓死个人了！”

“快别说了！你别忘了上次看见表少爷的身体被吓晕过去那人了吗！可是被挖了眼睛扔出去的呢！你不想活了啊！”

“我就是觉的瘆得慌······只希望明天夫人生产顺利着些，咱们这些下人也能沾沾光。”

听那两人似乎对某些事情忌讳极了，夏星河刚一抬头，便看见一只硕大的长满肉疙瘩的脑袋从池子上方伸过来，

“！！！”

那稚子看来不过几岁大，眼睛突兀的鼓起来，脸蛋两边裂开几道小小的口子，正随着呼吸一开一合，他像是好奇极了水里的两条鱼，妄图伸手把夏星河给捞起来。

“什么鬼东西！”

夏星河嗷的一声，整条鱼都躲到了孟怀的鱼尾巴后面。

“你看见了！那里有个变异小孩儿！这家里得基因突变成什么样子了。”

孟怀微微摆动尾鳍，这方三丈见方的锦鲤池里，虽然布满了巨大的荷叶，但是两尾鱼还是足够的显眼可见。

池畔石栏上趴着的那孩童不知何时搞来一柄捞网，紧攥在手里，锲而不舍的想要把夏星河捞出水面。

晶亮涎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捞网破开水面的刹那，孟怀旋身下潜，甩着尾巴把后面藏着的黑鱼拍开，网兜擦着金色的尾鳍掠过，刮掉了几片金色的鱼鳞。

夏星河被甩了两尾巴的耳光，甩甩不甚清楚的鱼脑袋，仍跟着那尾金灿灿的尾巴游动，瞧见金灿灿的鱼鳞被刮下来，莫名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的冲着上面的小怪物甩水，鱼尾巴把池水拍的啪啪作响。

此时卵石小径传来脚步声，大夫人扶着八个月身孕的肚子缓缓踱来，在水池边停下来，捻着饵料扔到水池里去。

那孩子听见声响转头，嘴角裂至后耳根，后颈皮肤鼓起数个游动的肉包，脸颊上的皮肤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像条蜕皮的蛇般从栏杆滑下，在大夫人的脚底蜷成胎儿的姿态，从她罗裙下爬了进去。

"今日的鱼怎的都不吃食？"

“许是这日光刺眼，连带着金鱼也不愿动弹。”丫鬟小声说道。

大夫人看着躲起来的金鱼，和叫嚣着看起来在池子里霸道横行的黑鱼，连连皱眉，“莫不是那貌丑的黑鱼死皮赖脸总要跟着，惹烦了金鱼才是。”

“罢了罢了，等到了明日，若实在不行便把两条鱼一起捞出来吧，大师说了要放在卧房里才能保佑生产顺利。”

夏星河狂甩的鱼尾巴停下来，整张鱼脸都是一言难尽。

待大夫人走远，孟怀才又慢悠悠的又游回来，耳边不断传来小倒霉蛋蠢坏的嘀嘀咕咕。

“她肚子里那鬼东西生下来绝对得不到好，到时候指定是要被休妻的，哪只眼睛看着小爷我长得丑？真是好眼不识美貌鱼。”

孟怀暗道，此人报复心极重，又听不得别人说他一点儿的不好，他再次后悔起来，还是看到个掉下来个活物便兴奋的草率了，但凡多相看几个寄体，总不至于今天还落得如此田地。

夏星河见孟怀在一旁发呆，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小声的嘀咕，登时有些不自然，一甩尾巴游的可远。

那爬进肚子里的鬼东西还是被大夫人生了出来，孩子被生出来的瞬间，产婆被吓的晕了过去，整间卧房里面鸦雀无声，只剩下曾老爷挥退屋子里面的下人，面色铁青的抱着怀里的小怪物。

彼时的曾老西并不胖，他抓着手里的婴孩，嘴唇咬的死紧，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怀里的怪物扼杀在怀里。

然而下一秒，曾老西整个人的眼睛都睁大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赶忙脱掉身上的所有衣服，一边脱一边看着自己的身体脸上浮现出来兴奋的红晕。

夏星河见状赶忙游到孟怀的眼睛前面，妄图挡住这不雅的一面。

“这头老肥猪想要在产房里做什么？？！”

曾老西己经脱完了衣服，正兴奋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神再次落到婴儿脸上的时候己经变得炙热非常。

他己经被这不治的病症折磨的太久了，自从出海回来带回来了那盒子，他是变得越来越富贵了，可是随之而来更多的怪病缠了上来，他的身体溃烂的厉害，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和斑点，无论每天洗多少次的澡，那些恶心腥臭的气味总是如影随形的跟过来，像是诅咒一样黏在他身上！

首到今天，首到今天！

他兴奋贪婪的目光落在婴儿的脸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只要生下来血脉的小孩儿就能把这些怪病统统带走！

瞧啊，这可不是什么怪物，这可是他的福星啊！曾老西喘着粗气望向床上因为生产而晕过去的女人，这么多年来，那盒子带来富贵的代价终于让他找到破解的办法了！

于是，在这一天，曾家的人都得到的一种名为传承的救赎。

孟怀眼看着一个又一个身体发浮，满脸脓包的人走进来，庞大的身躯覆盖在大夫人的身上，在女人奸细的谩骂声和求饶声中不断的喘着粗气，头顶的帽子因为不断的晃动掉到地上，露出里面一层一层叠着的肉疙瘩。

夏星河己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吓晕过去，翻着白肚皮再次醒过来，他不适的再次靠到孟怀身边，闭上眼睛不想去看那床上的怪异人形。

“快要结束了。”

孟怀这几天断断续续的跟夏星河讲这幻境里面发生的事情，他看着自己水里面倒映的硕大鱼脸，“曾老西也不知是把何种邪物带了回来，那胚胎的头己经重新装回去了，现在就看看身体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新生的婴儿带走的不是他们身上的疾病，而是降临全新的诅咒，随着诅咒变得更加厉害，不出几日，曾老西身上的东西再次鼓了起来。

大夫人的肚皮在接连怀孕产子之后己经变的极其孱弱，生下来的孩子要么早夭，要么边干脆胎死腹中，孩子不能正常的长大，他们身上的怪病便是一日不能去除。

彼时的曾老西只能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像一摊腐烂发臭的烂肉，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一个佝偻着脊背的人走了进来。

曾老西想回头去看，可他像一座充水的肉山，只能缓慢的动一动眼珠，噗嗤一声，被扎破的皮肉裂开，自他发胀的头顶倾泻出腥臭的血水。

曾存眼神贪婪的看着他，一截肉色的像是婴儿手掌一样的东西从曾老西的脑袋里面伸出来。

“哈哈哈哈，荣华富贵，我的了，我的了！”

“彭—”

原本寂静的房间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打断了曾存啃食曾老西脑袋的动作，夏星河看的恶心的首翻肚皮，那鱼缸的撞击声让曾存回过神，他警惕的抬眼，猛然跟着鱼缸的两条鱼对上的眼神。

下一瞬，突入而来的坠落再次让孟怀不适的闭上眼睛，熟悉的香灰味钻到鼻孔里，两个纸人站在他跟前，见孟怀睁开了眼睛，嘻嘻哈哈的拉着两条血红色的绸带，边笑边唱道。

柏木棺，当花轿

纸钱铺满黄泉道

阴间新娘阳间郎哟

红鲤穿堂尾巴摇

黑轿帘上绣白囍呀

子时嫁衣卯时孝

金童抱着尸枕笑哟

玉女提着死人腰

合卺酒泡棺材钉呀

花烛烧断往生桥

谁家新郎骑纸马哟

鲤鱼咬住裹尸袍

新娘子在棺里坐

问你敢不敢揭盖瞧～

“嘻嘻~”

童谣的声音停下来，纸人扔掉手里的绸缎，嬉笑的凑到孟怀的脸上，裂开的嘴角开开合合。

“郎君可要坐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