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70病房

圣玛丽医院的走廊比林雨晴想象中更冷。每走一步，消毒水的气味就混入更多陈腐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壁里腐烂了很久。徐文山——或者说周岩——的皮鞋在地砖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您对镜像精神病学有研究吗，林记者？"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伪装的温和，"人类大脑中有个特殊区域，专门负责识别面部。当这个区域受损时，患者会认为镜子里的自己是另一个存在。"

林雨晴的指尖悄悄划过藏在袖口的录音笔："听起来像某种恐怖片设定。"

"比恐怖片有趣多了。"周岩在一部专用电梯前停下，刷了门禁卡，"我们上个月收治的患者就表现出这种症状。他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声称'另一个自己'在镜子里给他指示。"

电梯下行时，林雨晴注意到周岩的右手小指有一道旧伤——三年前苏晓死亡现场照片里，那个按着她头撞向镜面的手，就有这样一道伤疤。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两人的倒影，周岩的影像嘴角微微上扬，而真实的他却保持着严肃表情。

地下三层比上面更加阴冷。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牌上写着"370观察室"。门边的视网膜扫描仪闪着红光。

"医学研究需要，特殊安保。"周岩解释着，将眼睛对准扫描仪。开锁的瞬间，林雨晴听到里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像是玻璃摩擦的声音。

门开了。

370病房根本不是普通的医院房间。七面特殊材质的镜子以诡异角度摆放，形成一个完美的七芒星阵列。中央的病床上，一个瘦削的女性被束缚带固定着，手腕上刻着发光的数字"7"。她的眼皮快速颤动，仿佛在经历激烈的梦境。

林雨晴的呼吸停滞了——尽管消瘦得脱了形，但那分明是吴梦雨！三年前艺术展事件后被认为己经死亡的吴梦雨！

"惊讶吗？"周岩锁上门，声音突然褪去了伪装，"我们花了大价钱从停尸房把她买回来。她的脑电波频率是最接近完美的媒介，比苏晓还要合适。"

林雨晴的手腕环痕突然剧烈灼痛。病床上的吴梦雨猛地睁开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通过她说话。

"她看得见你。"周岩摘下手套，露出满是烧伤疤痕的手，"三年来，我们一首在完善仪式。六个宿主己经准备就绪，只差最后一个...拥有金色门环的完美媒介。"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七面镜子同时亮起幽蓝的光。林雨晴在镜中看到了六个不同的场景——每个场景里都有一个被束缚的人，手腕上分别刻着数字1到6。而第七面镜子映出的不是病房，而是污水处理厂的空水池，水面正诡异地波动着。

"你以为观测者离开了吗？"周岩的白大褂袖口滑出一把手术刀，刀锋上刻着细密的符文，"它只是被暂时驱逐。而现在，一个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正在通过裂缝窥视我们的世界。"

吴梦雨突然剧烈抽搐，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的皮肉。她手腕上的数字"7"发出刺目红光，与林雨晴的金色环痕产生共鸣。一股电流般的冲击穿过林雨晴全身，她的视野瞬间变化——

她看到污水处理厂那晚，观测者的红线身体不是自愿消散，而是被某种黑色粘稠物质强行吞噬。那些物质来自水面下的裂缝，形成无数触手般的结构。最后一刻，观测者分裂出一缕金线，钻入了她的环痕...

幻象消散时，林雨晴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周岩正俯身看着她，手术刀抵着她的脖子："看来它给你留了礼物。真贴心，为我们省去了培养媒介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打破了寂静。那只血眼乌鸦不知怎么闯入了密闭病房，正疯狂地撞击其中一面镜子。随着它的啄击，镜面出现裂纹，露出后面隐藏的一道暗门。

"不！"周岩暴怒地转身，手术刀朝乌鸦掷去。

林雨晴趁机扑向病床，扯开吴梦雨左手的束缚带。接触的瞬间，又一段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苏雨站在某个圆形房间里，周围是无数屏幕，显示着城市各处监控画面。她还活着！但被困在某个地方...

"去找...镜子背面..."吴梦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随即又陷入昏迷。

周岩己经拔出了嵌在墙上的手术刀，朝林雨晴冲来。乌鸦尖叫着俯冲，啄向他的眼睛。混乱中，林雨晴撞向那面破裂的镜子，暗门开了——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和"救救我"的涂鸦。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字迹全是用某种荧光物质写成，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绿光。而林雨晴一眼就认出，这是苏雨的笔迹！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通道，身后的门被周岩重重关上。通道尽头是一间小型监控室，七台显示器分别显示着医院不同角落。其中一台正对着370病房，画面里的周岩站在病床前，手里拿着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注射器。

但最让林雨晴血液凝固的是墙上的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当第七个数字归零时，门将永久开启。"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照片：污水处理厂的中央水池，水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边缘己经开始凝固，像是正在形成某种固态结构。照片底部有一行水印："深度：370米"。

手腕上的金环突然转为暗红色，皮肤下隐约浮现数字"6"的轮廓。林雨晴终于明白了那些数字的含义——不是病房号，而是倒计时。

新的七日诅咒己经开始，而她，不知不觉中己经成为了第七位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