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镇梅瓶

冰冷的雨鞭无情抽打着玻璃穹顶，轰鸣如万马奔腾，将珍宝馆特展厅隔绝成一个水光潋滟、光影扭曲的孤岛。浑浊的水流在倾斜的玻璃上肆意奔涌，将展厅内惨白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投射在积水的青砖地面上，晃动如幽冥鬼火。

死寂被狂暴的雨声填充，却更显窒息。空气里浓重的血腥、焦糊、尘土味混合着冰冷的水汽，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腔。地上那堆属于王老的人形碎瓷，浸泡在血水混合物里，边缘浑浊的釉光折射着惨白灯光，像无数只死不瞑目的眼。旁边，那七个用沈惊釉自身碎瓷拼成的瘦金体血字——“三日未修，思卿成疾”——在积水中微微晃动，绝望的缠绵被雨水冲刷得愈发刺骨。

程听瓷半跪在冰冷湿滑的地面，怀中是沈惊釉倾倒的上半身。他颈侧那道被她以惊世骇俗的“裂吻”强行弥合、覆盖的全新瘦金体“契”字烙印，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温润如玉却又带着血金神芒的光泽，如同一枚滚烫的、宣告所有权的玺印，深深烙进他的皮肉，烙进他的灵魂。他身体的颤抖己平息大半，左臂断口处那些疯狂蔓延的裂纹也被她以精血强行压制弥合，虽然断面依旧狰狞可怖，呈现着灰白暗红的浑浊釉光，但那股濒临彻底崩解的毁灭气息，总算被强行按捺下去。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

程听瓷的脸色苍白如金纸，唇瓣上沾染着他颈间残留的灰败釉质和鲜红血迹，如同妖异的胭脂。鬓间那支青金“永”字簪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簪头的“永”字神光微弱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她右手腕被自己咬破的伤口仍在缓慢地渗出温热血液，染红了半幅嫁衣袖摆。眉心那道永恒的金缮烙印也光芒黯淡，每一次细微的闪烁都牵动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精血亏空的虚弱感。

修复师的血与魂，在方才那不顾一切的“裂吻”中，几乎被抽干。

她赤红的星眸里，尚未熄灭的金色火焰却依旧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地上那块重新归于死寂的诡异碎片上——那块属于王老胸腔的、曾爆发出深青色幽光、试图吞噬沈惊釉谎言裂纹的碎片。

“瓷妖食人？”程听瓷嘶哑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响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的冰冷力量，“看清楚——这才是‘瓷妖’！它在吞吃谎言！它在啃噬痛苦！它在等着……把他，”她的目光扫过怀中气息微弱却己脱离崩解边缘的沈惊釉，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连皮带骨，吞得一点不剩！”

她的指控，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展厅内炸开！

所有的目光，瞬间从程听瓷染血的唇、沈惊釉颈侧那道妖异的“契”字烙印、以及他左臂恐怖的瓷化断口，齐刷刷地转向了地上那块毫不起眼的、灰白暗红驳杂的碎瓷片。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猜疑和指控。

“是……是那块瓷片？”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那块碎片，“王老……王老就是碰了它之后才……”

“妖物！是那梅瓶里的妖物！”有人失声尖叫，带着崩溃般的恐惧。

混乱再次爆发！人群惊恐地向后退缩，远离那块碎片，远离地上王老的残骸，也远离程听瓷和沈惊釉，仿佛他们身上也带着致命的诅咒。

“肃静！”一个苍老却蕴含着雷霆之威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恐慌的喧哗。

是李老。这位故宫博物院的瓷器泰斗，此刻脸色铁青，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程听瓷指向的那块碎片，又猛地扫过地上散落的、拼成“赎”字的深青色瓷片，最后，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猛地锁定了展厅中央，那个独立防弹玻璃展柜！

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展柜内静静地安放着一件展品。

一件高约尺余、造型端庄秀雅的梅瓶。

瓶身施以极其纯净的深青色釉，釉色青翠欲滴，如同凝固的雨后晴空，又似深不见底的寒潭。釉面光洁如镜，流淌着温润内敛的玉质光泽。瓶肩至瓶腹，以极其精湛的刻花工艺，浮雕着一条在祥云间腾跃的五爪行龙。龙身矫健，鳞爪飞扬，龙睛以釉里红点缀，虽历经岁月，依旧透着一股凛然的威严与神性。

然而，这件堪称宋瓷巅峰之作的“青釉刻花龙纹梅瓶”，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在那条腾云驾雾的行龙龙首下方，瓶腹最圆润的位置，赫然缺失了一块！

缺失的轮廓，与地上那些散落的深青色瓷片，严丝合缝！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缺失部分的边缘，那原本温润如玉的青釉之下，瓶胎的断面呈现出一种……极其异常的暗红色泽！那红色并非釉彩，更像是从胎骨深处渗透出来的、干涸凝固的血污！暗红的胎骨断面上，布满了细密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纹，裂纹深处，隐隐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带着腐朽与贪婪气息的微弱波动。

仿佛那缺失的一块，并非被外力击碎剥落，而是……从内部被某种东西生生“啃噬”了下来！

程听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瞬间洞穿了展柜的玻璃，死死钉在了梅瓶那暗红胎骨、布满黑纹的缺失断面上！

修复师的本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刺破灵魂的警报！鬓间那支黯淡的青金“永”字簪毫无征兆地疯狂震颤起来！簪头那点微弱的“永”字神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黏腻、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血腥气和绝望哀嚎的恶意，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正从那梅瓶缺失的伤口深处，缓缓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展厅！

“嗡——！”

沈惊釉颈后那道刚刚被程听瓷以血契弥合的金色契约烙印，骤然爆发出急促而紊乱的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蹂躏！他深黑的眼眸猛地睁开，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厌恶与……忌惮！

“嗬……”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左臂断口处那些被强行弥合的裂纹边缘，竟又隐隐透出灰败的死寂色泽！

那梅瓶里的东西……在呼应！在试图重新撕裂他刚刚被弥合的伤口！在贪婪地汲取他因痛苦而产生的波动！

“是它！”程听瓷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瞬间压过雨声和恐慌，“那邪物……就寄生在这梅瓶的胎骨里！王老碰了剥落下来的碎片，被它……当成了养分！”

她的目光锐利如电，猛地扫向李老：“这梅瓶！它是什么来历？！”

李老脸色煞白，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展柜中那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梅瓶，嘴唇哆嗦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隆庆’……明穆宗隆庆年间的贡瓷……程家……程家先祖督造……”

隆庆！程家！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程听瓷的脑海！血脉深处那道无形的诅咒枷锁骤然收紧！一股源自灵魂的、混杂着悲愤、宿命与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隆兴三年腊月初七……隆庆……

程家祖姑……程家先祖督造……

跨越西百年的时光，两条冰冷的线索，如同淬毒的锁链，在这一刻，在这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明代梅瓶上，狠狠地、宿命般地扣在了一起！

“轰隆——！！！”

一道惨白到极致的闪电，如同天神震怒的巨斧，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故宫上空阴沉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滚雷沉闷到令人窒息的咆哮！狂暴的雨势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玻璃穹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整个苍穹都要崩塌下来！

就在这雷声炸响、雨势最狂的刹那！

“咔…咔嚓嚓……”

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得如同冰面碎裂的脆响，突兀地在死寂的展厅内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个独立展柜！

只见防弹玻璃展柜内部，那件“青釉刻花龙纹梅瓶”缺失部分的暗红胎骨断面上，那些细密的黑色裂纹，如同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加深、加宽！裂纹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贪婪气息如同井喷般爆发出来！

“嗡——！”

梅瓶通体那原本温润内敛的青翠釉面，骤然被一层深青色的、如同墓穴磷火般的幽光覆盖！幽光流转，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怨毒！瓶身之上，那条原本威严神性的刻花行龙，在幽光的映照下，龙睛处的釉里红如同滴血，龙身扭曲，祥云化作狰狞的鬼爪，透出一股择人而噬的恐怖邪气！

“退后！全部退后！”林老嘶哑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他挣扎着推开搀扶他的人，枯瘦的手再次按在了怀中那块乌沉木令上，脸色凝重如铁！

然而，比他的警告更快！

“嗖——！”

一道深青色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幽光，猛地从那梅瓶缺失断面的黑纹深处激射而出！目标并非林老，也并非程听瓷或沈惊釉！

而是——地上那块属于王老胸腔的、曾爆发出幽光的诡异碎片！

幽光如同拥有实质的触手，瞬间卷住了那块碎片！

“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那块灰白暗红的碎片，在被深青色幽光卷住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消蚀！碎片边缘浑浊的釉光迅速黯淡、剥落，露出下面更加灰败死寂的胎质，然后整个碎片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华，迅速萎缩、干瘪，最终化作一小撮灰白色的、毫无生机的粉末，被幽光彻底吞噬殆尽！

吞噬了碎片后，那道深青色的幽光似乎壮大了一丝，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粘稠，如同凝固的毒血！它并未缩回梅瓶，反而如同有生命的毒藤，猛地调转方向，带着一股更加强大、更加贪婪的吸力，闪电般射向展厅内另一个方向——那里，散落着几块从沈惊釉左臂迸溅出去的、属于他自身的浑浊瓷片！

它要吞噬沈惊釉的碎片！吞噬他身体的一部分！吞噬他本源的力量和痛苦！

“孽畜！尔敢！”林老目眦欲裂，咬破舌尖，又是一口心头血喷在乌沉木令上！

“嗡！”深褐色的屏障再次亮起，试图阻挡那道深青色的幽光触手！

“砰！”

幽光触手狠狠撞在屏障上！这一次，深褐色的屏障剧烈地波动起来，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林老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蜡黄，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屏障上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邪物的力量，在吞噬了王老的碎片后，变得更加强大了！

深青色的幽光触手疯狂扭动，如同钻头般死死抵在濒临破碎的屏障上，贪婪的吸力透过屏障的缝隙，己经隐隐锁定了地上那几块属于沈惊釉的碎瓷！

沈惊釉的身体在程听瓷怀中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颈后的契约烙印光芒急促紊乱，左臂断口处灰败的死寂感再次弥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被剥离出去的那部分正在被邪恶的力量觊觎、撕扯！那是源自本源的痛苦和厌恶！

程听瓷赤红的眼眸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填满！

修复师的血在燃烧！被觊觎珍宝的暴怒在沸腾！她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再从他身上撕下哪怕一片碎屑！

“滚开！”一声如同凤唳般的清叱从她染血的唇间迸出！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程听瓷猛地抬起左手，毫不犹豫地拔下了鬓间那支光芒黯淡到极致的青金“永”字簪！

簪身离开发髻的瞬间，她眉心那道永恒的金缮烙印骤然爆发出最后一抹璀璨到极致的神光！仿佛将所有的余烬点燃！

她染血的右手食指，狠狠抹过左手掌心被白玉扳指边缘硌破、尚未完全凝结的伤口！

温热的、带着修复师最后本源精血的鲜血，瞬间涌出！

她以染血的食指为笔，以那支青金“永”字簪的簪尖为引，蘸取自己滚烫的心头精血，快如闪电般在空中划动！

落笔如刀锋斜切！带着斩断邪秽的决绝意志！

行笔瘦劲孤峭！锋芒内敛，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一点！

转折处圆融流畅！带着契约神力的磅礴轨迹！

收笔处缠绵蕴藉！如同最深的守护烙印！

一个完全由她精血书就、流转着淡淡金芒与血光的瘦金体符文，瞬间在空中凝聚成型！符文的核心，赫然是那支青金“永”字簪簪头的神韵！

“镇”！

镇邪的镇！镇压的镇！

血符既成，程听瓷手腕猛地一抖，那支饱蘸她精血的青金簪如同离弦的血箭，带着空中那道璀璨的血色“镇”字符文，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厉啸，狠狠地射向那道正在疯狂侵蚀林老屏障的深青色幽光触手！

“嗤——！！！”

青金簪带着血色“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精准无比地钉在了幽光触手的核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修复师精血本源、契约神力与永恒“永”字神韵的净化力量，轰然爆发！

“嗷——！！！”

一声凄厉到非人、饱含着无尽怨毒与痛苦的无声尖啸，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猛地在那深青色幽光中炸开！整个展厅的空气都为之震荡！

那道粘稠如毒血的幽光触手如同被投入炼狱之火，瞬间剧烈地扭曲、翻滚、萎缩！深青色的光芒急剧黯淡、消散！那股贪婪的吸力也瞬间崩溃！

青金簪带着血色的“镇”字符文，余势不减，如同穿透腐肉的圣剑，“噗”地一声，狠狠钉入了展柜厚重的防弹玻璃！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坚硬的防弹玻璃表面，以簪尖刺入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而簪尖所指，正是展柜内那件邪气森森的“青釉刻花龙纹梅瓶”缺失断面的中心！那布满黑色裂纹的暗红胎骨！

“嗡——！！！”

梅瓶通体覆盖的深青色邪光骤然一滞，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瓶身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嗡鸣！那条刻花邪龙仿佛活了过来，在幽光中痛苦地扭曲翻滚！缺失断面暗红胎骨上的黑色裂纹疯狂扭动，如同无数挣扎的毒虫，试图抵抗那枚钉在玻璃外、散发着净化血光的“镇”字符文！

簪尖钉在玻璃裂痕的中心，青金色的簪身微微震颤，上面流转的淡金色契约符文被程听瓷的精血浸染得一片赤红，与空中那道血色的“镇”字符文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虽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修复师不屈意志的神圣光辉，死死地压制着玻璃内翻腾的邪气！

程听瓷在青金簪脱手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噗”地喷了出来，溅落在沈惊釉胸前的玄黑衣襟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她软软地倒了下去，被沈惊釉仅存的右臂死死揽住。

“晓瓷！”沈惊釉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深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楚与愤怒。他紧紧抱着她虚软的身体，感受着她急速流失的体温和生命力，颈后那道“契”字烙印疯狂闪烁，试图将自身残存的力量渡过去。

林老压力骤减，屏障终于稳住。他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枚钉在防弹玻璃上、散发着血金神光的青金簪和“镇”字符文，又看向展柜内被暂时压制、却依旧邪气翻腾的梅瓶，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一种深沉的忧虑。

“快！快来人！封锁展厅！任何人不得靠近那梅瓶和碎片！”李老终于从极度的震骇中回过神，嘶声对着惊魂未定的安保人员吼道，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通知特勤！最高级别封锁！还有……急救！快叫救护车！”

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呼喊声、对讲机刺耳的电流声再次响起，却被淹没在穹顶外震耳欲聋的暴雨轰鸣之中。

程听瓷的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剧痛和虚弱如同无边的潮水将她淹没。耳边是沈惊釉沉重而急促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冷的、如同古瓷般的淡香和浓重的血腥气。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模糊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那梅瓶邪气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的呼唤，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契约烙印的链接，断断续续地传递过来。

那波动……来自被钉在防弹玻璃上的青金簪簪尖所指——梅瓶缺失断面深处、那片暗红胎骨上疯狂扭动的黑色裂纹的核心！

波动极其微弱，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被强行扭曲封存的、属于“人”的悲鸣与哀求！

一个极其模糊、几乎无法分辨的意念碎片，如同濒死的叹息，撞入了程听瓷即将溃散的识海：

“……程……救……隆庆……炉……不是……瓷妖……是……”

意念碎片戛然而止，被梅瓶内翻腾的邪气和程听瓷自身的虚弱彻底切断。

但最后那个模糊的指向，却如同最后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程听瓷即将熄灭的意识！

不是瓷妖？

是……隆庆……炉？

程听瓷沾满血污的长睫，在沈惊釉怀中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