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禁忌森林的毒誓

禁忌森林的黑暗，是连星光都穿不透的。

梁澈坠入深渊的瞬间，刺鼻的腐叶味灌满了他的口鼻。后背撞上一块尖利的岩石，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没哼出声——他不能让十一听见他的痛苦，不能让她知道这场“背叛”背后的真相。

“看来你的血缚咒还挺管用。”黑衣人影落在他面前，靴底踩着他散落在地上的青色鳞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连S级龙王的龙息都没能让你挣脱。”

梁澈挣扎着抬起头，血顺着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他看清了黑衣人的脸——那张与十一极为相似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残忍的笑。暗紫色的龙角在微弱的荧光中泛着冷光，指尖缠绕的黑色斗气，与三日前射向十一的毒箭同源。

“黑鳞族的二公主，墨影。”梁澈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器，“你们抓了艾拉的弟弟，逼我演这场戏，就不怕我告诉十一真相？”

墨影轻笑一声，弯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真相？在龙域，真相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S级龙王亲眼看见她的守护者带着龙心图谱投靠黑鳞族。”她的指甲尖泛着黑色的光，轻轻划过他脸颊的青鳞，“你以为十一为什么能提前觉醒？那是因为你我身上的血缚咒，刺激了她的血脉应激反应。”

梁澈猛地挣扎起来，手背上的血缚咒纹路瞬间变红，像烧红的铁丝勒进皮肤。三日前，他在护城河畔发现艾拉的弟弟被黑鳞族掳走，墨影带着血缚咒的契约出现在他面前——要么配合演一场“背叛”的戏码，让十一对他彻底死心，从而激发她的S级血脉觉醒；要么就看着那个总爱跟在艾拉身后的小男孩，被扔进火山口的岩浆里。

“你怎么知道……”梁澈的瞳孔骤缩。

“知道龙王血统觉醒后，龙心碎片将会现世？”墨影松开手，首起身理了理黑色的长袍，“因为我母亲，曾是上一代龙王的侍女，当时的她正是见证了如此奇迹，哈哈哈哈，只可惜上一任龙王英年早逝，你的守护者父亲也只能撕裂了血脉苟延残喘。

“龙域的双星传说，从来都带着血腥味。”墨影的声音冷得像禁忌森林的寒冰，“初代龙王为了让守护者觉醒，亲手斩断了守护者的龙翼；你父亲为了让上任龙王觉醒，故意让他落入黑鳞族的陷阱。现在，轮到你了。”

她抬手一挥，黑色斗气在梁澈周围织成结界。结界外传来十一离去的龙翼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梁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你以为把即将觉醒的龙心碎片藏在樱花谷就安全了？”墨影踢了踢他散落在地上的青色鳞片，“三日后，黑鳞族会全面进攻万龙殿。到时候，我会‘不小心’让十一知道，她最信任的守护者，早就把碎片的位置告诉了我们。”

梁澈猛地抬头，金色的怒火在眼底燃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墨影的声音突然拔高，暗紫色的龙翼猛地展开，遮天蔽日，“我们要夺回属于黑鳞族的龙心！万年前，初代龙王用黑鳞族的龙骨锻造龙心，凭什么让你们王室独占这力量？！”

她的龙翼上布满狰狞的伤疤，那是百年前黑鳞族叛乱时，被王室的龙息灼伤的印记。梁澈看着那些伤疤，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龙域的战争，从来都不是善恶之争，而是被遗忘的历史，在寻找复仇的出口。”

墨影的黑色斗气突然收紧，勒得梁澈骨骼作响。他感觉自己的A级血脉正在流失，青鳞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三日后，万龙殿见。”墨影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别想着逃，血缚咒会让你乖乖听话。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送给十一的那颗樱花谷的珍珠，里面藏着我们的传讯虫。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里。”

结界散去的瞬间，梁澈瘫倒在地上。他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缚咒，纹路己经变成深黑色，像一条毒蛇盘踞在皮肤下。远处的万龙殿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那是龙族遇袭时的示警信号，一声比一声急促。

他必须逃出去。

梁澈咬着牙，用尽全力撑起身体。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撕下长袍的下摆，草草包扎好伤口，捡起地上的一片青色鳞片——那是刚才被墨影踩碎的，边缘还沾着他的血。

樱花谷的老榕树下，藏着的不仅是龙心碎片，还有他留给十一的信。信里写着艾拉弟弟的下落，写着血缚咒的解法，写着他从未改变的誓言。他原本以为不需要用到这封信，却没想到……

梁澈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万龙殿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血缚咒会让他在十一面前说出违心的话，做出伤人的事。他必须找到解除血缚咒的方法，必须在三日内赶到樱花谷，在黑鳞族之前，把龙心碎片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禁忌森林的深处，传来魔兽的嘶吼声。梁澈握紧拳头，青鳞在他的手臂上重新浮现，虽然黯淡，却带着不屈的光芒。他想起十岁那年，在樱花树下，十一把龙鳞镜碎片塞进他手里时，眼里的信任和依赖。

“等着我。”他对着十一离去的方向，轻声说，“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他的声音消散在黑暗中，只有那枚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的青色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而此刻的万龙殿，十一正站在龙鳞镜前。镜面里，空缺的金色的心脏依旧在跳动像是迫不及待龙心碎片的填充，只是心尖的缺口处，多了一道淡淡的青色纹路，像有人用指尖轻轻划过。她不知道，这道纹路，与梁澈手背上的血缚咒，正在以同样的频率跳动。

艾拉端着疗伤的药剂走进来，看见自家殿下正对着镜子发呆，后颈的龙形胎记泛着粉色的光。她放下药剂，轻声说：“殿下，护城河畔的黑鳞族己经退了。他们说……说梁澈骑士要您独自带着龙心碎片，去樱花谷与他汇合，否则就……”

“否则就怎样？”十一的声音冷得像冰。

“否则就杀了所有被俘的万龙殿士兵。”艾拉的声音越来越低，“巡逻队在森林边缘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竹篮，篮子里装着几颗被压碎的蜂蜜糖，正是梁澈小时候送给十一的那种。糖渣里混着几片青色的龙鳞，和断桥边的一模一样。

十一的指尖拂过那些碎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梁澈把第一颗蜂蜜糖塞进她嘴里时，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忘记疼。”

她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金色的竖瞳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怒火取代。

“备龙车。”十一转身，银蓝色的龙角在灯光下泛着锋利的光，“去樱花谷。”

她要亲自问问他，那些年的蜂蜜糖，那些年的誓言，是不是都像这些碎糖一样，不堪一击。

樱花谷的樱花，在三日后的清晨，开得像一片粉色的火海。十一站在老榕树下，水晶权杖的宝石对准树下的泥土，粉色的龙息在地面烧出一个圆形的印记。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青色鳞片特有的摩擦声。十一转过身，看见梁澈从樱花树后走出，青鳞的光泽黯淡了许多，手背上的血缚咒纹路是醒目的黑色。

“你来了。”梁澈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龙心碎片呢？”十一的权杖又往前递了递，宝石的光芒刺痛了梁澈的眼睛。

梁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扔给她。十一打开锦盒，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梁澈的字迹：“龙心己交黑鳞族，从此两不相欠。”

她的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连呼吸都带着疼。粉色的龙息不受控制地爆发，将锦盒烧成灰烬。

“梁澈，你看着我。”十一的声音在颤抖，“告诉我，十岁那年在樱花树下，你说的誓言是不是假的？十二岁那年在极北冰海，你为我捞寒玉是不是假的？十五岁生辰那天，你送我水晶权杖时说的话，是不是也……”

“是。”梁澈打断她，眼神冰冷得像陌生人，“都是假的。A级守护者的职责，不过是王室的工具。现在黑鳞族给的筹码更高，我为什么不选他们？”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十一的心脏。她看着他手背上的黑色纹路，突然明白了什么。

“血缚咒。”十一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清明，“他们用这个控制你，对不对？”

梁澈的瞳孔骤缩，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猛地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十一的龙息拦住去路。

“你以为我会信吗？”十一的龙翼展开，粉色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真正的龙心碎片藏在哪里吗？”

她举起水晶权杖，权杖顶端的宝石与后颈的龙形胎记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射出樱花谷的地图。地图上，代表老榕树的位置闪烁着金色的光，而代表不远处瀑布的位置，却闪烁着微弱的青色光——那是梁澈的A级血脉留下的印记。

梁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过嘴角却露出来一丝微笑。他知道，十一能通过血脉羁绊，感知到他藏在瀑布后的龙心碎片。

“你走吧。”十一收起权杖，转身背对着他，“告诉黑鳞族，想要龙心，就来万龙殿取。我会让他们知道，S级龙王的血，不是那么好吸的。”

梁澈看着她的背影，银灰色的长袍在樱花风中飘动，像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血缚咒的剧痛堵住了喉咙。黑色的纹路爬上他的脸颊，迫使他说出冰冷的话：“好。我会告诉他们的。”

他转身离去的瞬间，一滴青色的血珠从他的指尖滑落，滴在粉色的樱花花瓣上。花瓣被染成青粉色，顺着风，飘到十一的脚边。

十一低头看着那片花瓣，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脸。压抑的哭声在樱花谷里回荡，像一首破碎的歌。

远处的天空，第三道星裂越来越大，暗紫色的星云翻涌得更加剧烈。龙域的双星，在这一刻，似乎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轨迹。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场看似决裂的对峙，不过是命运布下的另一重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