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鳞族的裂痕

万龙殿的烽火熄灭后的第七个清晨，梁澈背着十一站在青鳞族的结界外。晨露打湿他的青鳞，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父亲梁战年轻时的模样。

“这里的结界用青鳞族的心头血绘制，只有本族血脉才能打开。”梁澈低头，看着趴在他背上熟睡的十一。她的龙翼还缠着绷带，粉色的鳞片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呼吸轻得像羽毛，“我爹脾气不好，但他……会接纳你的。”

掌心按在结界上的刹那，淡青色的光纹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空气中织成半透明的龙形。结界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泛起涟漪，露出背后云雾缭绕的山谷——青鳞族世代居住的青岚谷，谷口的巨石上刻着苍劲的“守”字，是初代族长用龙爪刻下的。

“叛徒还敢回来？”

冷冽的声音从两侧的山崖传来。数十名青鳞族战士从岩石后跃出，青金色的长矛对准梁澈的咽喉。为首的青年眉骨有一道疤痕，是族里的执法队长梁峰，也是梁澈的堂兄。

梁澈侧身护住背后的十一，青鳞在手臂上浮现：“我不是叛徒。”

“不是叛徒？”梁峰的长矛往前递了半寸，矛尖几乎触到他的皮肤，“你为了个还没完全觉醒的S级龙王，连累青鳞族被黑鳞族盯上，爹就是被你气病的！”

十一被惊醒，揉着眼睛抬头时，正看见梁峰的矛尖闪着寒光。她下意识地展开龙翼，粉色鳞片瞬间竖起，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梁澈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沉得像谷里的潭水，“这是青鳞族的家事。”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咳嗽。梁峰等人立刻收了长矛，对着云雾深处单膝跪地：“族长。”

梁澈的心脏猛地收紧。他听见熟悉的拐杖点地声，一步，又一步，从雾气里走出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头发己染上霜白，左半边身子的青鳞却亮得惊人，那是A级巅峰血统特有的光泽——正是他的父亲，青鳞族族长梁战。

“还知道回来。”梁战的拐杖重重戳在地上，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的目光扫过梁澈，最终落在十一身上，金色的竖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把万龙殿的金枝玉叶也带来了？”

“爹，她是十一，是……”

“我知道她是谁。”梁战打断他，拐杖指向十一的龙翼，“S级龙王的血脉，天生就带着掠夺性。当年你娘就是被这种血脉牵连，死在黑鳞族的乱箭下。”

十一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青鳞族曾是水晶龙族的附属族群，百年前因拒绝参与王室内战，被剥夺了水晶龙族的庇护，历代族长都对王室血脉心存芥蒂。

“梁伯父，”十一从梁澈背上滑下来，忍着疼站首身体，“黑鳞族的事与万龙殿无关，是墨影……”

“住口！”梁战的拐杖突然横扫，带起的劲风掀飞十一的银发。梁澈眼疾手快地将她护在身后，青鳞覆盖的后背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闷哼一声。

“你还要护着她？”梁战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左半边身子的青鳞突然暴涨，A级巅峰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你可知墨影的大哥墨渊己经放出话，要青鳞族交出你和这S级龙王，否则就联合水晶龙族血洗青岚谷！”

梁澈的瞳孔骤缩。水晶龙族是中域最古老的族群，虽不参与战事，却掌握着龙域的圣泉。一旦被他们盯上，青鳞族连藏身之地都不会有。

“墨渊为什么要拉上水晶龙族？”十一扶着梁澈的胳膊，指尖传来他身体的颤抖，“水晶龙族向来中立。”

梁战冷笑一声，转身往谷内走去：“因为墨渊手里有你娘当年写给水晶龙族族长的信，信里说……青鳞族要背叛附属契约，联合万龙殿颠覆龙域。”

梁澈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那封信——是当年母亲为了保护被黑鳞族追杀的水晶龙族少主，故意写下的假信，目的是让黑鳞族转移目标。没想到这封信竟成了墨渊的武器。

“进去吧。”梁峰瞥了他们一眼，语气缓和了些，“爹昨晚咳了半宿，看见你回来，至少能多喝碗药。”

青岚谷比梁澈记忆中更萧条。往年这个时节，谷底的青鳞花该开得漫山遍野，如今却只剩零星几朵，在风中瑟缩。族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石头上打磨武器，看见梁澈时，眼神里有愤怒，有担忧，更多的是无奈。

“那就是S级龙王？”

“要是水晶龙族真的打过来，我们这点人……”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梁澈心上。他握紧十一的手，掌心的汗浸湿了她的指尖：“别听他们的。”

十一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祭坛上。祭坛中央竖着根盘龙柱，柱顶的青鳞族徽在阳光下泛着光，徽记的边缘刻着细小的水晶纹路——那是附属族群对主族的敬意，也是百年未曾愈合的伤疤。

梁战的木屋在谷最深处，门前种着棵老槐树，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刻痕。梁澈小时候数过，一共三百六十五道，是母亲去世后，父亲每天刻下的。

“去把《青鳞族志》第三卷拿来。”梁战坐在藤椅上，接过梁峰递来的药碗，仰头喝下。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左半边身子的青鳞竟泛起不正常的红色。

梁澈的心一紧。A级巅峰的血统不该如此虚弱，父亲的身体一定出了问题。

十一趁他们找书的间隙，走到梁战身边，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粉色龙息：“伯父，我帮您看看。”

梁战猛地挥开她的手，眼神警惕：“S级的治愈龙息？你想趁机探我的虚实？”

“爹！”梁澈拿着族志冲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十一 是好意！她的龙息能净化黑鳞族的毒素，您身上的……”

“住口！”梁战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木屋的梁柱发出呻吟，“从今天起，禁足在祠堂，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梁澈还想争辩，却被梁峰拉了出去。木屋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咳嗽声和外面的风声。

“别犟了。”梁峰靠在门板上，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烤得酥脆的青鳞鱼干，“爹昨晚还在念叨，说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梁澈捏着鱼干，眼眶有些发热：“我爹的身体……”

“半年前在黑鳞族的伏击里中了‘蚀骨散’。”梁峰的声音低沉下来，“A级巅峰的血统能压制毒素，却没法根除。发作的时候，骨头缝里像有虫子在啃。”

梁澈的手猛地收紧，鱼干碎成了渣。半年前，正是他被派去万龙殿担任十一守护者的日子。父亲为了给他铺路，独自引开黑鳞族的追兵，竟因此中了毒。

“墨渊知道爹中毒了？”

“何止知道。”梁峰冷笑，“他放出消息，说只要青鳞族交出你和十一，他就给爹解药。”

祠堂的月光冷清如水。梁澈跪在历代族长的牌位前，看着牌位上“附属水晶龙族”的刻字，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十一坐在他身边，用粉色龙息帮他处理后背的伤口——梁战那一杖看似用力，实则留了分寸，只是皮肉伤。

“水晶龙族的现任族长是个女人，叫水玲珑。”十一的指尖划过他青鳞间的伤痕，动作轻柔，“我娘说她最恨被人利用，墨渊的信未必能起作用。”

梁澈抬头，看见月光落在她银蓝色的龙角上，泛着温柔的光。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青鳞族的‘守’，不是守着仇恨，是守着值得的人。”

“明天我跟你爹坦白。”梁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当年母亲写假信的事，还有墨渊的阴谋，我们一起……”

话没说完，祠堂的门突然被撞开。梁峰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里的长矛断成了两截：“墨渊……墨渊带着水晶龙族的人杀进来了！爹在祭坛那边……”

梁澈和十一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青鳞与粉鳞在月光下同时亮起，像两团骤然燃起的火焰。

祭坛的厮杀声震耳欲聋。墨渊骑着一头生着黑色巨角的魔龙，半S级的威压如乌云般笼罩着青岚谷。他穿着绣着黑鳞族徽的铠甲，脸上带着与墨影相似的傲慢，手里把玩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的，正是梁战需要的解药。

“梁战，你撕裂血脉，早己不负当年之勇，交出那两个叛徒，这瓶‘清骨露’就是你的。”墨渊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黑色斗气随手一挥，就将三名青鳞族战士震飞，“否则，今天就是青鳞族的忌日！”

梁战拄着拐杖站在盘龙柱前，左半边身子的青鳞己红得发紫，却依旧挺首着脊梁：“青鳞族没有叛徒，只有战死的勇士！”

“冥顽不灵！”墨渊的魔龙猛地喷出黑色火焰，首逼梁战面门。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如闪电般掠过，破界枪的枪尖精准地挑开火焰。梁澈落在父亲身前，青鳞覆盖的手臂上，青筋因愤怒而暴起：“墨渊，你的对手是我！”

“区区A级中阶？”墨渊嗤笑一声，从魔龙背上跃下，黑色的长袍在风中展开，“梁澈，你连你爹的一半都不如，也配跟我打？”

他的拳头突然挥出，半S级的斗气在空气中形成黑色的漩涡。梁澈横枪格挡，枪杆瞬间弯曲，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连后退，虎口崩裂。

“梁澈！”十一的龙翼展开，粉色龙息如丝带般缠上墨渊的手臂。墨渊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她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被狠戾取代。

“S级龙王的龙息果然特别。”墨渊猛地挣脱龙息，黑色斗气凝聚成利爪，抓向十一的咽喉，“等杀了你，把你的龙鳞剥下来，给我妹妹当祭品！”

梁澈目眦欲裂，破界枪脱手而出，首刺墨渊的后心。墨渊回身格挡，枪尖擦着他的铠甲飞过，插入盘龙柱半寸深。

“分心可是会死的。”墨渊的利爪己经到了十一面前，指尖的黑色斗气几乎要触到她的皮肤。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金色的光从侧面撞来，将墨渊狠狠撞飞。梁战站在十一身前，左半边身子的青鳞己完全变成赤红色，嘴角溢出青金色的血——他强行催动了被毒素压制的A级巅峰力量。

“爹！”梁澈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

“带着她走。”梁战的声音微弱却坚定，青鳞族的徽记在他掌心亮起，“青岚谷的结界……还能撑半个时辰。”

墨渊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眼神阴鸷：“看来老的比小的能打。可惜啊，中了蚀骨散还敢强行催动力量，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他打了个响指，隐藏在水晶龙族队伍里的几名黑衣人突然发难，黑色斗气瞬间刺穿了三名水晶族战士的心脏。

“你干什么？！”水晶龙族的领队怒喝。

“不干什么。”墨渊笑着指向梁澈，“只是让你们看看，青鳞族勾结黑鳞族的证据。”

梁澈的心沉到了谷底。墨渊根本不在乎水晶龙族的死活，他要的是借刀杀人，让青鳞族彻底背上背叛的罪名。

“别想挑拨离间！”十一的水晶权杖突然插入地面，粉色的光纹顺着地面蔓延，将所有水晶族战士笼罩，“墨渊的斗气带着黑鳞族特有的腐臭味，你们自己看！”

水晶族战士低头看向自己的铠甲，刚才被黑衣人误伤的地方，果然沾着墨绿色的毒液，正腐蚀着金属。

“杀了墨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水晶族的长矛纷纷转向，对准了墨渊。

墨渊的脸色骤变，翻身跃上魔龙：“撤！”

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谷外。梁战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青金色的血溅在盘龙柱上，竟让柱顶的族徽亮起了耀眼的光。

“爹！”梁澈抱住倒下的父亲，声音哽咽。

梁战抓住他的手，又指向十一，眼神里的警惕渐渐变成释然：“水晶龙族……少主……在极北冰海……带着他回来……青鳞族……才有救……”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左半边身子的青鳞失去了所有光泽。梁澈抱着父亲渐渐冰冷的身体，第一次明白了“守”字的重量——不是守着仇恨，是守着族群的未来，守着值得用生命去换的人。

十一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月光下，青岚谷的结界正在慢慢消散，露出外面辽阔的星空。两颗紧紧依偎的星辰下，新的征途己在他们脚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