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军医显圣，与阎罗争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这支渺小而顽强的逃亡队伍。虞书瑶背着项羽，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钟离眛和仅存的楚兵护卫在侧，如同黑暗中警惕的孤狼，手中的残兵利刃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寒芒。他们不敢走开阔地，只能在尸骸遍地的野地、荆棘丛生的沟壑间穿行，尽可能地抹去痕迹。

“停！” 虞书瑶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的体力己经透支到了极限，更重要的是，背上项羽的体温高得吓人，隔着厚厚的战袍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而他的呼吸却微弱得几乎消失！失血性休克伴随严重感染引发的高热！ 现代医学知识瞬间做出判断——再不救治，神仙难救！

钟离眛立刻挥手，残兵们迅速散开警戒。他看向虞书瑶，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混合着血水泥污不断滴落，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死护住背上的“包裹”。

“夫人！大王他……” 钟离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虞书瑶没有回答，用尽最后力气，小心翼翼地将项羽沉重的身体从背上解下，轻轻平放在一处相对干燥、背风的土坡凹陷处。她迅速解开覆盖的破烂战袍，项羽苍白如金纸、毫无生气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颈侧那道狰狞的“自刎”伤口虽然被虞书瑶巧妙处理过（避开了大血管，只是皮外伤渗血），但在火把光芒（钟离眛点燃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用破布油脂做的简易火把）下依旧触目惊心！更可怕的是他胸腹间几处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己经有些发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嘶——！” 周围的楚兵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这……这还能活？

“火把靠近！照亮！所有人，背过身去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头！违令者斩！” 虞书瑶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种战场上军医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此刻不再是柔弱的虞姬，而是掌控生死的医者！

钟离眛一凛，立刻执行：“照夫人令行事！背身！警戒！” 他亲自举着火把，凑近照亮项羽的伤口区域，自己则强忍着不去看那惨烈的景象，目光死死盯着外围的黑暗。

虞书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疲惫和眩晕。她迅速从自己破烂的里衣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用随身携带的（从军帐顺的）一点残余清水（极其宝贵）浸湿，开始清理项羽颈侧的伪装伤口——这里相对干净，只是皮外伤，暂时不用处理。

重点在胸腹的致命伤！

她拔出腰间那块染着野狗血的破甲片，在火把上快速灼烧消毒（简易高温灭菌）。然后，她看向钟离眛，语速飞快：“钟离将军！我需要烈酒！最烈的酒！还有，找！附近有没有大叶的车前草、开着黄花的蒲公英、或者叶子像锯齿的败酱草！快！”

钟离眛一愣，立刻对身边一个机灵的士兵低吼：“快！把你们身上所有酒囊都拿来！还有，按夫人说的，去找草！仔细找！快！”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几个瘪瘪的酒囊被递了过来，里面是浑浊却辛辣的劣酒。同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抓着一把叶子：“夫人！您看这个是不是？叶子有锯齿！”

虞书瑶看了一眼，是常见的败酱草（苦菜）！有清热解毒、消肿排脓的功效！虽然不是最佳，但聊胜于无！“捣碎！越碎越好！” 她命令道。

她不再犹豫。拿起灼烧冷却的破甲片，如同握着一柄微型手术刀。眼神专注而冰冷，所有的疲惫和情绪都被摒弃，只剩下精准的判断和稳定的双手。

清创： 她小心翼翼地用浸湿的布条，蘸着珍贵的清水，仔细清理伤口表面的污泥和血痂。动作轻柔却迅速。

探查与扩创： 用破甲片尖端，极其小心地探查最深的一道箭创（位于左肋下）。发现里面嵌着一小块碎裂的箭头和腐烂的布屑！这是感染源！她屏住呼吸，用破甲片边缘小心地扩大伤口边缘（没有麻醉，但项羽深度昏迷，毫无反应），动作稳定得不像人类。然后用削尖的细树枝（临时制作）作为镊子，精准地将碎箭头和布屑夹出！整个过程快、准、稳，看得旁边举着火把的钟离眛头皮发麻，冷汗首流！

灼烧止血与杀菌： 最残酷的一步！虞书瑶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从篝火里捡出的木炭（没有烙铁，只能如此）！她看了一眼项羽苍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按住他！防止抽搐！” 她对钟离眛下令。

钟离眛立刻用大手死死按住项羽的双肩。

虞书瑶咬紧牙关，将通红的木炭，猛地按在那几个深创口流血最汹涌和腐烂最严重的部位！

嗤——！

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昏迷中的项羽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闷哼！

旁边的楚兵听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忍不住回头。

虞书瑶的手稳如磐石，精准控制着灼烧的范围和时间！高温瞬间封闭了出血的小血管，更将伤口表层的腐败组织和细菌彻底碳化！这是最原始、最痛苦，但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最有效的防止感染扩散的方法！

敷药包扎： 快速将捣烂的败酱草泥敷在灼烧后的创口上，再用相对干净的布条（从士兵里衣撕下）紧紧包扎起来。

降温： 她将剩余的清水浸湿布条，敷在项羽滚烫的额头、颈动脉和腋下，进行物理降温。同时不断呼唤：“项籍！醒来！撑住！”

做完这一切，虞书瑶几乎虚脱，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早己浸透她残破的衣衫。但她不敢休息，手指再次搭上项羽手腕的脉搏。

依旧细弱，但似乎……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丝丝？体温也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下降趋势？

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第一关，暂时闯过来了！但危机远未解除！失血过多，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就在这时，那个负责捣药的士兵，看着虞书瑶处理伤口时流下的、滴落在泥土里的鲜血，又看看自己手中捣药的石头和草泥，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颤抖和一丝异样的希冀：

“夫…夫人！小的…小的血多！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的血…给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