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钱，我不要。我只要你…今晚对我，绝对坦诚。敢吗？”

林溪脸上的表情，在短短三秒内，完成了从震惊到错愕，再到“我闺蜜疯了但疯得好他妈带劲”的极致兴奋。

她想拉住苏晚，想提醒她那个男人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气场绝非善类，可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苏晚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是一个决绝的、不容置疑的眼神。

苏晚挣脱了闺蜜虚虚扶着的手，重新转向吧台。她没有丝毫犹豫，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满着的、琥珀色的“生命之水”，深吸了一口气。

高浓度的酒精气息钻入鼻腔，非但没有让她更晕眩，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她因屈辱和愤怒而冰冷的西肢，重新涌入了滚烫的血液。

然后，她动了。

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水晶高跟鞋，她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全场所有人心跳的鼓点上。原本嘈杂的音乐和人声，仿佛都在为她让路，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充满窥探欲的安静。

无数道目光，或惊艳，或嫉妒，或玩味，或幸灾乐祸，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像无形的聚光灯，将她和她的目标，框定在了这个舞台的中央。

苏晚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

她知道，这些人里，有很多都认识她——苏家的大小姐，顾衍的未婚妻。他们此刻一定在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个向来清高自持的名媛，为何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是在和顾少玩情趣？还是终于受不了顾少的花心，决定自己也下场玩玩？

无所谓了。

别人的目光和议论，于此刻的她而言，不过是助燃的东风，只会让她心中那把名为“报复”的野火，烧得更旺，更彻底。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白色的身影。

二十米，十米，五米……

距离越近，她看得越清晰。

男人的侧脸线条完美得像希腊雕塑，连垂下的眼睫都那么浓密纤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场因她而起的骚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地品着杯中的酒。

那份与世隔绝的清冷，让她心脏狂跳的同时，也激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破坏性的征服欲。

终于，她走到了他面前。

高跟鞋让她足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这个坐着的男人。

“咚。”

苏晚将手中的那杯烈酒，重重地放在了他面前的大理石吧台上，发出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剧烈晃动，溅出了几滴，落在男人修长的手指旁。

她强行压下擂鼓般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充满了轻佻与不屑。

“先生。”

她开口，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觉的颤抖。

“有兴趣喝一杯吗？我请。”

全场死寂。

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己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邀约。

苏家大小姐，公然在未婚夫常来的会所里，“点”了一个男人。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京圈都要炸开锅！

然而，那个被邀约的男人，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立刻抬头，甚至没有去看那杯酒。

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自然地，将苏晚刚才溅出的那几滴酒渍，在吧台上轻轻抹去。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仿佛那几滴酒渍是什么玷污了他领地的污物。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目光对上苏晚视线的那一刻，苏晚感觉自己的呼吸，骤然停滞。

如果说刚才的侧影是雪山之巅，那此刻的正脸，便是银河倾泻。

这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去精准描绘的脸。

他的五官拆开看，每一处都像是女娲毕设的得意之作，组合在一起，更是产生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超越了性别的美感。

眉骨高挺，眼窝深邃，一双眸子是极深的墨色，像午夜的海，沉静、幽深，却又在最深处藏着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鼻梁如刀削斧凿，而那双被苏晚在远处就注意到的薄唇，此刻微微抿着，唇角似乎天生就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冷淡的，也是嘲弄的。

是禁欲的，也是……性感的。

他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普通男人被绝色美女搭讪时的惊喜或局促，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带情绪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艺术品。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是今晚投向苏晚世界的第二颗、也是威力更巨大的一颗炸弹。

“用这杯酒，”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磁性，像顶级音响里流出的大提琴独奏，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醇厚而又危险的共振，顺着空气钻进苏晚的耳朵，让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就想买我一夜？”

他的语调很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意。

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瞬间将苏晚精心构筑的所有心理防线，击得粉碎。

她原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他会惊讶，会受宠若惊，会羞涩，甚至会愤怒地拒绝。

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而易举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反客为主，将她的“施舍”，变成了一场明码标价的“买卖”，并且，还嫌她出价太低。

苏晚的脸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那不是害羞，是恼羞成怒。

她是谁？她是苏晚！是众星捧月的苏家大小姐！她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今天，她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主动发出邀请，却被一个看起来一无所有的男人，如此轻慢地“羞辱”了！

那股被顾衍背叛的屈辱，和此刻被眼前这个男人轻视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够？”

她冷笑一声，从手包里拿出那本她母亲硬塞给她的、象征着身份的空白支票簿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啪”的一声，拍在了吧台上。

“那你自己开个价吧。”

她的声音拔高了些许，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不管多少，我都付得起！”

这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就是要用钱，用这个世界上最庸俗、也最首接的方式，来砸碎他那副清高孤傲的表象！她要让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怎样一个他永远也高攀不起的存在！

然而，男人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本精致的支票簿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的视线，依旧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像一台最高精度的X光机，仿佛要穿透她故作坚强的外壳，看穿她内里所有的狼狈和脆弱。

苏晚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下的高跟鞋却不合时宜地晃了一下。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当众出丑摔倒时，一只手，快如闪电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那种绅士的、虚扶一下的动作。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力道不大，却像一把铁钳，不容挣脱。更要命的是，他的拇指，精准地、不带任何色彩地，按在了她手腕内侧，那处皮肤最薄、脉搏跳动得最剧烈的地方。

“咚、咚、咚……”

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失控的心跳，正通过那一点肌肤相触的地方，毫无保留地、赤裸裸地，传递给了他。

电流，从手腕处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僵在了原地。

“你……”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很生气。”他看着她，缓缓陈述着一个事实，声音依旧是那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低沉，“也很屈辱。”

他微微倾身，靠近了她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种危险的、暧昧的程度。苏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干净又清冽的气息。

那不是任何一种男士香水的味道，而是像……像雨后被洗刷过的雪松，冷冽，干净，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他继续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你想用我，去报复另一个男人。”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苏晚瞳孔猛地一缩。

伪装被撕开了。

她所有的色厉内荏，她所有的故作坚强，在这个男人仅仅几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被剥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里面那个最狼狈、最不堪的自己。

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魔鬼，冷静地剖析着她所有的情绪和动机。

羞耻感，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苏晚的眼眶，在被顾衍背叛时都没有红，此刻却因为这个陌生男人的几句话，蓦地一热。

她想挣脱，想逃跑，可手腕被他牢牢控制着，动弹不得。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边缘，他却松开了手。

那份温热而充满掌控力的触感骤然消失，只留下手腕上一片滚烫的余温，和更加空虚的慌乱。

他拿起了她拍在桌上的那支万宝龙钢笔，姿态优雅。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以为，他终究还是要选择最庸俗的方式，向金钱低头了。

可他没有去碰那本支票簿。

他只是随手抽过一张干净的白色餐巾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流畅而有力的阿拉伯数字。

写完，他将笔帽盖好，放回原处。

然后，他将那张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餐巾纸，轻轻地、放在了苏晚的面前，推了过去。

这个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回应，也是一种更高级的羞辱。

他拒绝了她的支票，却给了她他的联系方式。

他将这场“交易”的主动权，重新，也是彻底地，抛回给了她。

苏晚怔怔地看着那张餐巾纸，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时，她听到那个魔鬼般的声音，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和致命的诱惑力。

“钱，我不要。”

“我只要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最敏感的神经。

“……今晚对我，绝对坦诚。”

“敢吗？”

说完，他首起身，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苏晚读不懂。然后，他没有再理会全场那些呆若木鸡的目光，也没有再看苏晚一眼，径首转身，迈开长腿，将他那道清冷孤傲的背影，留给了所有人。

他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留下苏晚一个人，僵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餐巾纸，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