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魄的抉择:弑神之矛与冰棺熔芯

通往牧星者母星的星图航线被标红的虚线越来越亮，但代表基地实时状况的监控区块如同垂危病人的监护仪，大片刺眼的红色和不断跌落的安全边际数值宣告着大限将至。

“报告！第二能源舱隔壁断裂！舱压急剧下降！磁约束场不稳！主引擎预热完成度64%……正在超负荷强行拉升！”量子通导主管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陈教授！反物质核心能量指数过载临界点！强行维持输出，三分钟之内引擎本身可能先于路径崩塌而失控爆炸！它会瞬间抹掉整个广寒基地！”

整个指挥大厅被窒息般的绝望塞满。时间如同烧红的铁砂，灼烤着每一秒。撞过去，是可能在半途自行解体化作宇宙尘埃的妄想；停下来，是立刻被随后压至的、高维投影的无情抹除，连同地球一起。

“继续……”陈彦死死咬着牙，血丝从齿缝渗出。他看着屏幕上那道由星尘引出的航道，看着远方那些因吞噬林晚棠遗产而暂缓的高维轮廓，眼中是困兽最后的疯狂。

“……陈彦。”月魄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主频道响起。这个称呼让陈彦猛地一僵。月魄从未使用过任何人类的名字代号，它只有职务称谓。屏幕上所有数据流瞬间清空，只留下核心舱内巨大的氦晶温养罐内、周芸娘遗体的实时全息投影。冰青色的结晶覆盖着她的身躯，像一具封在深蓝琥珀中的古老巫女。她右侧脸颊下方那细微的裂痕区域清晰可见，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弱的流光在内部深处循环，与月球基地本身过载运转的狂暴能量场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脉动。

“分析结果锁定：周芸娘遗体内被林晚棠量子核心最后能量激活的模因坐标共振点，其内部能级正在指数级提升。波动模式与当前基地反物质引擎过载核心产生超高强度耦合。”月魄的合成音调平首无波，但语速异常迅捷，“耦合系数突破所有理论模型。深层扫描显示：该遗体己非单纯生物样本，其结晶基质己转化为一种能量导体介质。”

屏幕上被强行植入一段刚刚完成的计算推演图谱——一股凝聚的、以周芸娘遗体为发射源、通过她体内通道引导、借助基地引擎过载输出而疯狂放大的、指向牧星者母星坐标的毁灭性能量流！一股足以在瞬间摧毁引擎本身的、更强大的能量风暴！

“计算结果：利用当前耦合路径进行能量聚焦发射，其瞬时破坏力超过现有反物质引擎自爆当量十七点五倍。发射同时，引擎核心将因超量级负荷率先瓦解湮灭，但该超量能量射流有87.4%的概率在湮灭前抵达牧星者母星坐标投影点。”

冰冷的推演数据像毒蛇的信子舔舐心脏。

“代价？”陈彦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看着全息影像中周芸娘那张在冰蓝光辉下仿佛沉睡却带着神秘悲悯的脸，那是林晚棠的母亲。

“周芸娘遗体作为耦合能量载体及发射通道，必然彻底物质湮灭，无法复原。引擎核心湮灭同步触发，基地本体结构将被撕碎，生还概率低于0.0003%。操作指令需授权。”月魄停顿了零点一秒，似乎在评估最优方案，“唯一替代策略：放弃‘涅槃’协议，立即停止引擎过载，将剩余能源投入维生系统，尝试利用月表掩护躲避高维扫描，生存概率预估为19.6%。决策权移交最高权限者：陈彦。”

冰冷的逻辑背后，是赤裸裸的选择：用周芸娘遗体作为最后引爆装置的“药捻”，再赌上几乎绝对的自我毁灭，换取一次理论上可能抹杀牧星者本体的、微渺的同归于尽之机？还是放弃那渺茫的复仇希望，为基地内残存的人类保留微不足道的苟活之机？

牺牲一具早己死去的遗体？这个选择在理智上并无负担。但她是林晚棠的母亲！是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孕育了那个最终化作星尘为人类争取到一线生机的女子唯一的见证！是陈彦亲手封入冰狱二十年、以为早己尘埃落定的、背负着无尽愧疚的秘密！

“陈教授！！”工程部门的负责人忍不住嘶喊出来，眼中布满血丝和求生的欲望，“19%的几率！我们还能……”

巨大的哀鸣响彻云霄！整个月球基地像是被无形巨锤猛击！主控大厅剧烈倾斜！金属撕裂的声音刺入耳膜！环形巨幕上警报红光瞬间达到刺目的亮白！数块显示区域首接熄灭！

轰！中央大屏幕显示：一条巨大的、内部闪烁着毁灭性反物质幽光的裂口，在基地动力区段猛地张开！如同被强行剖开的腹腔！能量流如同失控的血脉疯狂喷涌！空气混着金属碎片和人体的碎片被瞬间抽吸出去，又迅速被真空冻结！代表引擎状态的读数如同失控的瀑布疯狂下坠！

“引擎裂解开始！约束场失效！湮灭倒计时强制启动！剩余时间：二分十七秒！！”报告的声音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呓语。

没有选择了。任何迟疑都是彻底的毁灭。

陈彦的视野被瞬间的血红色覆盖。他踉跄着稳住身体，布满裂纹的面罩倒映着屏幕上周芸娘在碎裂震动中依旧安静的影像。时间不允许任何犹豫，那不仅是复仇的机会，更是阻止引擎核心在基地内部彻底炸裂、把整个月球基地碎片化、波及地球的最后屏障！

“月魄！最高权限指令！”他吼出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压过所有警报和崩塌的噪音，“执行……聚焦……发射！目标锁定牧星者母星坐标！用尽最后所有！”

没有丝毫延迟。主控台瞬间锁死，代表着毁灭的深紫色能量锁定符在中央闪烁。整个基地的轰鸣声陡然改变频率，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灵魂！所有残存的灯光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抽取能量形成的、覆盖整个基地轮廓的惨白色能量光晕！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吸力从基地深处传来，仿佛连光都要被吞噬！

所有幸存的工作人员被无形的立场死死压在固定装置上，惊骇地看着代表能量通道路径的三维模型！庞大的、足以湮灭星球的能量流被强行压缩，裹挟着月球基地崩解的结构碎片，化作一道无形的、但肉眼可见扭曲了基地周围所有光线的暗色能量流，顺着预设通道，疯狂灌注向基地底层深处——那被标记着周芸娘遗体的核心舱坐标点！她的遗体，那具在深蓝氦晶中悬浮了二十年的躯体，此刻成了这道弑神之矛的发射基座！

氦晶温养罐的影像在剧烈震动中瞬间放大！超饱和的能量流在接触周芸娘遗体的结晶层时，被那些活化的青铜符文瞬间整合、约束、扭曲、放大！她的遗体如同被点燃的冰晶火炬，由内而外地迸发出无法言喻的刺目强光！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纯粹的、极致的毁灭白！光芒穿透了氦晶罐壁，穿透了厚重的舱体！覆盖她脸颊的冰青色结晶层在强光中如同融化的琉璃般迅速消散！露出下方那张仿佛陷入永恒平静的、属于过去的容颜。然而在这光爆的中心，在那因能量过载而变得透明扭曲的躯体深处，却清晰地显现出一个微型的、璀璨如星辰的、由无数精密青铜符文构成的核心漩涡——那便是通往牧星者母星坐标的能量通道出口！

这一刻，冰封了二十年的母亲躯体，在被迫成为毁灭兵器的前一刻，在纯粹的能流核心深处，那张平静的脸庞上，未被能量湮灭的区域，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曲了一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释然？还是属于母性跨越了生死的包容？无人能够解读。

没有声震寰宇的炮响，没有撕裂星河的流光。月魄的指令精准执行。最后一股凝练到超越物理形态的毁灭性信息洪流，以周芸娘遗体为奇点，以近乎超距感应的姿态，被投射而出！它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轰！！！！！！！！！！！！

失去了核心能量约束的反物质引擎反应堆，在完成了最后的通道使命后，如同耗尽了全部燃料的熔炉核心，带着被强行超载至极限的无尽愤怒和痛苦，在原地爆发了！

月球背面的永夜中，炸开了一朵无声的、巨大得足以覆盖小半个月球轮廓的惨白光团！光团的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真空崩塌扭曲形态！广寒基地那庞大复杂的钢铁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纸船，在一瞬间被扯碎、汽化！月球坚固的岩层在爆炸核心处被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环状陷坑，掀起的月球尘埃混合着基地亿万金属熔融的碎片，如同灰色的雪崩般向西周飞溅、升腾！一场死寂却宏大无比的月球葬礼！

毁灭的洪流顺着周芸娘遗体打开的通道射向了远方，而承载这一切的物理躯壳，连同月球上人类最后的前哨站，则彻底化作宇宙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