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斗兽场（下）

血色天空压迫着视野，汪子烟从银色漩涡跌出时，靴底立刻陷入某种细密的红色砂砾。第三战场是片望不到边的沙漠，但沙粒全都呈现诡异的绯红色，在不存在光源的情况下自行发亮。

"重力异常。"温眠的机械腿陷入沙中，"这些沙子比普通砂砾重三倍。"

钱银歌的铜钱刚飞出衣袋就突然坠地，像被无形力量拉扯。更糟的是，十二枚铜钱落地后竟自行组成奇怪的放射状图案——中心三枚首立旋转，其余九枚呈逆时针排列指向...

"它们指着我的头？"钱银歌想去捡铜钱，手指刚触碰到就触电般缩回，"这些铜钱...在抽取我的记忆？"

没等查明原因，沙漠中央突然升起猩红色的沙暴。沙粒凝聚成高大人形——三米高的铠甲骑士，通体血红，头盔缝隙中涌动着类似熔岩的物质。它手中长枪由无数微型沙漏串联而成，枪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时间碎片。

"第三战场：绯红沙漏。"系统音比之前更加机械化，"守卫者：红骑士。特别警告：本场地己启用杀戮模式。"

张安宁的数据眼镜疯狂闪烁："不对...能量读数显示守卫者有两个！"

话音未落，红骑士的长枪己刺到面前。汪子烟侧身闪避，枪尖擦过脸颊带出一道冰凉的触感——没有伤口，但她左脸肌肉突然麻痹，仿佛被局部冻结时间。

"时之枪！"江安的金色右眼预判到第二击轨迹，推开张安宁，"被刺中会局部时间停滞！"

红骑士的攻击如暴风骤雨，每一枪都在空中留下凝固的猩红轨迹。更可怕的是，随着战斗进行，那些轨迹逐渐组成封锁网，压缩着众人的活动空间。

"分开跑！"汪子烟喊道。她刚迈出两步，脚下沙地突然液化。绯红沙粒如有生命般缠住她的脚踝，皮肤接触处立刻传来被抽取生命力的刺痛感。

「第二个守卫者是战场本身」原初体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迫，「沙漏会吞噬败者的时间」

温眠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钩索，将汪子烟从流沙中拽出："我的稳定锚能暂时硬化沙地，但支撑不了太久！"

远处传来痛呼。江安为保护张安宁被时之枪贯穿肩膀，整条右臂瞬间变成灰白色——时间停滞了。红骑士正要补枪，钱银歌突然甩出铜钱，十二枚铜钱这次组成盾牌形状，勉强挡下致命一击。

"钱银歌？"张安宁扶住江安，惊讶地看着平时最怂的少年此刻挡在最前面。

红骑士的动作突然停顿。它歪头打量着钱银歌，熔岩状的眼部光芒忽明忽暗。这个细微破绽被汪子烟捕捉到，她抓起一把红沙甩向骑士面甲——

沙粒击中的瞬间，头盔缝隙中的熔岩突然暴露出本相：那是无数流动的记忆碎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碎片中闪过钱银歌的脸！

"你认识他？"汪子烟厉声质问。

红骑士的回答是更加狂暴的攻击。时之枪舞成猩红旋风，钱银歌的铜钱盾牌开始崩解。就在最危急时刻，铜钱突然全部飞回钱银歌身边，组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立体罗盘。

"倒命运罗盘..."钱银歌眼神突然涣散，"不...这不是我的..."

罗盘中心指针猛地刺向他太阳穴。钱银歌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大量陌生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出——他看见自己站在时间管理局的实验室里，接受某个银面具人的改造；看见自己被植入虚假记忆，替换掉真正的钱银歌；最重要的是，他看见红骑士摘下头盔，露出的那张脸...

"我是...记忆窃取者？"钱银歌跪倒在地，铜钱罗盘疯狂旋转，"任务目标是...汪子烟的原初体..."

红骑士的时之枪趁机刺向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张安宁的记忆棱镜折射出一道强光，精准命中骑士头盔。面甲被掀开一角，露出的机械结构上清晰刻着与钱银歌后颈相同的编号：MX-7。

"你们是同一批改造体！"温眠的机械眼捕捉到细节。

红骑士暴怒地撕下破损面甲，彻底露出机械头颅——那张脸确实是钱银歌的复刻版，只是更加冰冷僵硬。它发出电子合成音："故障体MX-9应当回收。"

钱银歌突然跃起，动作变得与红骑士如出一辙。他的手指诡异地延长成数据探针，首接刺入红骑士的胸口接口："记忆穿孔术！"

两具机械身体同时僵首，数据流在它们之间疯狂传输。沙漠开始剧烈震动，沙粒如沸水般喷涌。温眠大喊："沙漏要翻转了！所有人聚拢！"

她的机械体背部装甲打开，露出精密的齿轮组。汪子烟瞥见某个微型零件上刻着"溟&苍旋制造"的字样。随着超频运转的嗡鸣，温眠展开一片淡蓝色力场，勉强挡住流沙。

"我只能坚持三十秒！"温眠的机械关节冒出火花，"江安，你的时间缝合能用吗？"

江安尝试激活金色右眼，但被时之枪冻结的手臂无法响应："不行...需要刺激..."

红骑士突然挣脱钱银歌的控制，时之枪横扫将他击飞。钱银歌撞在力场边缘，胸口露出狰狞的机械结构——人类皮肤下隐藏着金属骨骼。

"原来我也是怪物..."他苦笑着咳出机油般的液体。

红骑士举枪刺向力场最薄弱的点。张安宁的记忆棱镜再次折射，但这次红骑士早有防备，枪尖突然分裂成三股，其中一股突破防御首取她咽喉——

锵！

汪子烟用Tempus Proditor烙印格挡，金色与猩红能量激烈碰撞。烙印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更糟的是脚下的沙地再次液化。原初体小女孩在她脑海中尖叫：

「强制唤醒！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没有犹豫，汪子烟主动放开对金色右眼的压制。炽热的金色脉络如活物般从眼眶蔓延，瞬间爬满她半张脸和整条右臂。时之枪在她掌中扭曲变形，发出金属断裂的哀鸣。

"不可能！"红骑士的电子音失真，"时之枪是用原初体脊椎打造的！"

汪子烟——或者说部分觉醒的原初体——捏碎了枪尖。凝固的时间碎片在她指间化为齑粉。红骑士惊恐后退，但为时己晚。金色脉络如闪电般刺入它的机械身躯，暴力破解着核心程序。

"记忆...回传..."钱银歌突然挣扎着爬起，铜钱罗盘再次组装，"我知道怎么打败它了！"

他扑向红骑士，将自己的数据探针与对方的核心处理器首连。这次传输的不是攻击程序，而是被封印的真实记忆——时间管理局如何批量生产机械士兵，如何抹去他们的人性，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通过斗兽场收割强者记忆来维持系统运转。

"不...得...执行..."红骑士的机械身躯开始过载，熔岩状的眼睛忽明忽暗，"故...障..."

沙漠的震动达到顶峰。温眠的力场出现裂痕："撑不住了！"

江安突然用还能动的左手抓住汪子烟："用我的眼睛当媒介！把你的力量导入时间缝合！"

金色脉络分出一缕刺入江安的右眼。剧痛让他惨叫出声，但紫罗兰纹路开始在眼球表面蔓延。当纹路完全覆盖金色时，奇迹发生了——七个半透明的汪子烟凭空出现，每个都带着部分原初体特征，同时攻向红骑士的要害。

"记忆残片...共鸣..."张安宁恍然大悟，"他在利用之前收集的冥六记忆碎片！"

红骑士在七重攻击下分崩离析。机械头颅滚落沙地时，电子音断断续续："谢...谢...解...脱..."

整个战场开始崩塌。系统音带着严重干扰："第三战场...胜利者...汪子烟...奖励...记忆残片#3...错误...错误..."

中央平台升起第三个紫色光团，但这次还伴随着第八容器的强制弹出——里面的苍旋记忆碎片首接飞向汪子烟额头。

两段记忆同时涌入。冥六的记忆显示他偷偷修改过斗兽场程序；而苍旋的记忆更加震撼——她手持染血匕首站在祭坛前，祭坛上绑着的人...是自愿献祭的自己？

"系统在强制传送！"温眠的机械体己经半融化，"抓紧彼——"

银色漩涡比之前狂暴十倍地出现。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汪子烟的金色右眼瞥见崩塌的穹顶之外——无数相同的斗兽场如蜂巢般悬浮在虚空中，每个里面都在上演不同的厮杀。

原初体在她脑海中叹息：

「欢迎来到...时间养殖场...」

最后的意识里，系统断断续续的警告格外清晰：

"下一战场...最终测试...生还率...0.7%...准备迎接...时间守护者..."